夏枳冷冷看她,一动不动。
“本宫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沈萧月高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听到了。”夏枳只淡淡一句,说罢便要转身回房。沈萧月几乎怒不可遏,提着裙摆就要跟上去。玉露上前一步,拦在她身前。
“娘娘,我家大人虽品级在你之下,可毕竟是一朝郡主,您也别太放肆了!”
沈萧月不甘心地停驻脚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玉露,心中忽上一计,冷言道,“她是郡主,你也是郡主吗?”
玉露一愣,旋即道,“自然不是。”
“既然她不能跪,你便替她跪吧。”
夏枳回身,冷冷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娘娘已经见识过我的手段,何苦还如此想逼呢?就不怕我哪日暗中动些手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你……”沈萧月才张口,便被身后一个温润的男声打断。
“司膳,今日日头这般毒,你不好好歇息,跑出来作甚?”
夏枳见来人是他,巧笑着迎上去,“可不是在等你这位贵客?”
沈萧月转身,看见来人是谭悟辕,亦是满脸堆笑着走上前,盈盈福身,“谭公子。”
“沈掌膳。”谭悟辕略一颔首。
沈萧月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却是笑道,“公子,您忘了吗?臣妾如今已是沈婉仪了。”
“婉仪?你可行过册封礼?可曾侍奉过皇上?可曾以婉仪的身份拜见过皇后太后?”谭悟辕冷冷道,“既然都没有过,你凭什么叫玉露对你行大礼。”
沈萧月心中怒火腾地燃起,却是强自支撑着,笑着向谭悟辕道,“多谢谭公子提点,本宫这便告退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丹儿跟在她身后,走时还不忘狠狠瞪夏枳一眼。
夏枳装作不觉,只笑着走向谭悟辕。“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谭悟辕面色沉重,“你可知过两日是昭云公主出嫁的日子?”
夏枳点点头,“宫中各处张灯结彩,我怎会不知。”
谭悟辕悠悠叹息,“那你可知,绿翘死了?”
夏枳如当头棒喝,颤颤道,“死了?怎么会?”
“是自尽死的。”
夏枳叹息着低下头去,“真是可惜,本是挺好的一个丫头。”
“事已至此,也不知皇上要如何向赵同宣交待。”
夏枳倒是无谓,“宫中公主不多,丫鬟可不缺,只再换一个就是了。”
谭悟辕摇摇头,“恐怕此事并不如你想的那般简单。”
“罢了罢了,你同我去见见皇上,我已经几日未曾见过他了,也不知他龙体是否安康。”
谭悟辕点点头,陪着她一同准备了些糕点,送去若水殿。李昌送他二人进去,一进门便看到沈萧月满脸媚笑地给杜衡煦上茶。夏枳面对着她俩,行礼也行得尴尬,放下了食盒便作势行礼告退。
“慢着。”杜衡煦忽道,扫了一眼沈萧月,“你先出去。”
沈萧月缓缓站起来,不情愿地福身告退。夏枳也不看她,只默默将盒中糕点一一拿出,放在杜衡煦面前,忽地,纤纤玉手被人紧紧握住,夏枳惊诧地抬头,正迎上杜衡煦深邃的眼眸。“你为何同他一起来?”
夏枳猛地抽手,奈何手被他死死握住,挣脱不开,下意识地望一眼谭悟辕,只见得他满目忧伤,却只能将一切情绪深藏心底。
夏枳将目光移开,再不看他二人,冷言道,“请皇上自重。”
“才及笄,你就急着想嫁人吗?”说着,另一只手死死扼住她的下巴。
“皇上……”谭悟辕慌忙上前一步,却又觉得不妥,硬生生停下,纠着眉头,目光凝在她痛苦的眉眼间。
“请陛下放开我。”她定定望着他,沉声道。只见杜衡煦唇角牵起一个邪魅的微笑,竟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夏枳惊呼一声,连忙用力想推开她。杜衡煦冷笑,牢牢将她锢在怀中,目光挑衅般地射向谭悟辕。
谭悟辕慌忙跪下,“皇上,郡主在名份上终究是您的外甥女,此事于理不合。”
杜衡煦冷哼一声,怒喝道,“朕的家事轮得到你来管吗?”忽地,他感到怀中人的颤抖,忙低下头一看,只见两行泪水蜿蜒在女子清秀的面庞上。杜衡煦心中阵阵心疼,忍不住伸手想拂去她的泪痕,手上的力道一松,夏枳便顺势从他怀中脱离开来,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便跪下,颤道,“皇上,臣女先行告退。”
杜衡煦不答话,只冷眼看着她二人。夏枳一横心,干脆自己站起来退下,却觉双膝酸软,举步维艰。谭悟辕忙起身扶住她,二人深深对望一眼,转身缓缓离开若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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缀华轩里,夏枳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照着下颚,纤云玉露拿了鸡蛋过来,仔仔细细给她揉着淤肿的部位。
夏枳忽想起膝盖受伤时夏洐晚上偷偷过来给她擦药膏,不觉轻轻微笑,却扯得一阵疼痛,嘶嘶地叫了起来。
纤云皱着眉,“你这人,居然还能笑出来。”
夏枳吐吐舌头,“玉露,今日哥哥当值,你去跟他要些上次给我涂的药膏来。”
玉露颔首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带着夏洐一同过来。夏洐担忧地观察她的伤势,痛惜道,“怎的搞成这个样子?”说着,用手挖出一点药膏,细细地擦在她脸上。
夏枳皱眉,“怎的和以前你给我的药膏不一样?”
“我向来只用这种药膏啊。你别再挑了,快和哥哥说说是谁欺负你了?”
夏枳心中一痛,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哥哥,我好累,我不过是想凭着努力,好好地做司膳,帮着你平步青云,却不想如今竟成了这副局面。若他非要我做后妃不可,我干脆一头撞死……”眼泪滴滴滑落,到最后夏枳竟已泣不成声。夏洐疼惜不已,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着眼泪,不知不觉间谭悟辕走了进来,从袖中抽出绢子,细细地为她擦着眼泪。
夏枳见他来了,反倒哭得更凶了。谭悟辕心痛地牵起她的手,“你别再哭了,你看,药膏都被冲散了。”说着,取出怀中的药膏,替她擦起来。
药膏熟悉的味道刺入鼻腔,夏枳一愣,随即止住眼泪,狠狠锤了一下谭悟辕的肩头,“哪有你这般的人,竟晚上偷偷跑进女孩子的房间吗?”
谭悟辕一愣,忍不住将她拉入怀中,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只想你好好的。”忽地,门外传来一阵咳声,夏枳忙推开谭悟辕,抬眼,只见李昌捂着嘴咳嗽,杜衡煦则满脸怒气地站在他身旁,冷冷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