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两人对峙着,一黑一白。
着黑衣骑黑马的是季舒云,另一个自然就是阿志,阿志穿着的正是当日季舒云送他的铠甲。
阿志的阵营里多数都是季舒云的旧部,看着二人的对峙,呐喊也不是,沉默也不是,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忽忽的风声,烈烈的旌旗声和卷起的风沙拍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阿志,我们还是到了这一天。”季舒云看着昔日的伙伴,心中充满了伤痛。
“各为其主罢了。”
“那得罪了!”二人沉默一会,同时说道。
同样的拳脚师傅,同样的兵法师傅,二人宛如对方肚子里的蛔虫,刚起手就已经知道对方下一招是什么。一时间只听见乒乒乓乓刀剑碰撞的声音,只看见二人从马上打到马下,从短兵相接到拳脚相见。
二人你来我往,似乎都不忍心对对方痛下杀手。毕竟还是有那么多年情分的罢。
忽然之间,只见阿志在近身肉搏中极快的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准准的插向季舒云的胸口,饶是季舒云反应得快,闪躲及时,那把匕首也是插进了他的左肩。季舒云诧异的看着阿志,忽然觉得是如此的陌生。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季舒云发狠说。忍着左肩的伤痛,季舒云欺身上前,招招直逼阿志的要害。可惜的是,双方都太了解对手,一时间根本分不出胜负,可是左肩的伤痛,以及流失的鲜血,让季舒云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
阿志见状,在一个转身避让的间隙,伸手想把季舒云的左肩的匕首拔下来,季舒云大吃一惊,连忙阻止。可是这时,他发现阿志竟然笑了。只见阿志的的右手握着匕首柄,左手抓着季舒云的右手腕,看上去似要把季舒云的右手挡开似的,可是季舒云清楚的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因为阿志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竟然是用左手把季舒云的右手逼到匕首柄上,同时右手快速抽出,左右手抓住季舒云的右手猛地一拔,同时反手一插,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动作就定格在这一霎那,所有看见了季舒云反手抽出匕首快速刺向阿志,阿志阻挡不及,只来得抓住季舒云的手腕,匕首就已刺入。
季舒云与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只不过所有人以为是季舒云技高一筹,季舒云却是被阿志的举动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阿志不受控制的瘫软下去,季舒云连忙跟着蹲了下去。“对不起,这身铠甲还你,他抓了我爷爷……”这是阿志留在这个世上最后一句话。季舒云明白这全是阿志的苦心,君命不敢违,友情不舍弃,这么如此两难的选择,那么他唯一能放弃的只有自己的生命。
“阿志,来世,我们还是兄弟……”季舒云抱着阿志的尸体嚎啕大哭,从此,他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又少了一个。
两边的战士看着场中的二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任季舒云在那痛哭流涕。抒发完郁闷之情,季舒云抱着阿志的尸体走到阿志的队伍前,大声的说:“从现在开始,愿意跟随我的,我不计前嫌,若有不愿意的,带着你们的兵器滚回京城,告诉义,他欠我的我迟早要他还回来。”说完头也不回带着阿志回到自己的阵营。
一进军帐,季舒云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身材,整个人抱着阿志的尸体就萎靡了下去,我连忙掐了口诀封住他的元神,生怕他因为伤心过度而伤了心脉。
“小桃,我误会了阿志,我竟然亲手杀了他。”季舒云缓过神来,失神的说。
“这是战争,死人是无可避免的。这也是阿志自己的选择,如果你连这个都不能接受,你还要怎么去战斗?要是有一天我或者你最亲的人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你要怎么办?还是要生活下去啊,这个是你的选择,也是我们的选择,不管结果是什么,既然选择了,就要走下去啊。”我蹲在他对面,看着他的眼睛。“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快点让他结束,不要一直悲伤下去,不然阿志就白死了。”
“没错,义,我和你誓不两立!”季舒云喃喃的发狠,眼神里充满了杀气与戾气,犹如一把出鞘的嗜血宝剑,不见血不归鞘。
阿志的死对于季舒云既是打击又是动力,他带着为阿志复仇的决心与信念,一路上连破数城,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在他的表率下,士兵们士气大涨,很快的,就到了京城的门口。
皇帝早已得到情报,换好了戎装在城楼上等着宁王与季舒云。
“你们到底是来了,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们呢!”义笑得有些自嘲。是啊,自己的部队在遇到宁王与季舒云之后竟然不抵抗直接归顺,这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来讲确实是极大的讽刺。
“义,不要再打了,若你肯投降,我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是个闲散王爷!”宁王靖挂念的兄弟情深,走出阵营大声劝降。
只可惜,他的劝降惹火了城楼上的义,义抓过身旁将士的弓箭,瞄准射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现在我还是皇帝,你还是叛党,应该是我对你说这个话!宁王……”
“死性不改”季舒云低声喝到,同时也抓了把箭在手,瞄准了城楼上的义。
“季舒云,你看看这是谁?”义笑的有些疯癫。
他的将士推搡着三个人被捆绑住的人走了上来,赫然是护国公、老管家还有……空明大师……
“你……”季舒云被气的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我千算万算,却唯独漏算了这个老秃驴竟然和这个老家伙是一伙的,我千算万算却算不出人心,算不出阿志宁可自己死也要保全你。季舒云真有你的。”义越说越气愤。“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江山被你一点点蚕食,你知道失去的滋味吗?你知道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吗?”
边说着,义边拿一根皮鞭抽打着三位老人家。双方的将士们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不自觉的别开头来。
“不……”季舒云整个人魔症一般,拿着安国从马上飞身而起,扑向城楼。
人未到,力已竭,尚在半空中的季舒云已经开始下坠,而城楼上的义此时却已拿了只弓箭瞄准他。
首期,箭出,我在后方看的真切,却无奈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赶到,就在这个时候,城楼上一个人一跃而下,挡在季舒云身前,替他接下那箭。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老管家——阿志的爷爷。一句话也没有,老管家就这样离开了大家。
季舒云看着为自己而死的老人,悲从心起,杀意大盛,要说之前的季舒云是出山猛虎的话,那现在的季舒云则是入海蛟龙。无形的压力压得季舒云仰天长啸,一时间地动山摇,借着一股力,季舒云冲天而起,一个翻身轻松跃上城楼,大开杀戒。义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取了首级,一时间血染城门,所有的人都不忍直视上面的惨烈。我却在霎时变了颜色,季舒云入魔了——杀意大盛,掩盖了理智。这个时候的季舒云哪怕是被射成刺猬,只要不流干最后一滴血,他就不会倒下,就会一直杀下去的。
“花开两面生,人生佛魔间。”我看着眼前的景象自言自语。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会佛魔之间,季舒云为这句话做了完美诠释。他身系天下苍生时,他是佛;他被杀气冲昏了理智时候,他是魔。同一件事情,出发点和掌握度一样关键,季舒云还是太年轻了。
来不及犹豫,顾不上避讳,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开双臂飞到了半空中,轻念口诀,一片片桃花瓣带着清香飘向城楼。桃花瓣越飘越多,季舒云的动作越来越缓慢,渐渐的桃花瓣将季舒云包裹起来,升至半空中,而花瓣中的季舒云也逐渐安静下来,眼中的血色慢慢褪去,人渐渐恢复了理智,额中间的血痕也逐渐消失。见状,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放回地上,然后从空中狠狠的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