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晨练,狄言独自来到离庄子数里远的翠云岭。
这里山青水秀,景色逸人,翠绿的野草随风摇摆,不远处溪水淙淙的声音仿佛是诗人在呤唱,狄言站在草地上,抬眼望去,碧蓝的天空与及远处的美景尽皆收入眼底,足可令人心旷神怡,但他心里却是怅怅不乐,眉头也是微微轻锁。
狄言心中一直有着一个秘密,那就是他的灵魂来自于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忽然猛地一抬头,对天长问道:“十五年了,老天你是不是在耍我啊?”
喝问之声冲天而去,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哎。”
长叹一声,狄言垂下脑袋,低声喃言道:“一般人炼体,往往会被困在炼体六层,但狄氏一族的人不管怎么修炼,都能突破到炼体十层,为什么我……”
狄言眉宇紧锁,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问题所在,只有在脑海中不停地盘旋着那个缠绕他整整五年的恶梦。
“不就是五年前不小心摔碎了母亲遗留下来的那块玉佩吗?为什么那个该死的怪梦就此缠上我,**到底想要怎么样?”
狄言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可是这样的叫骂声依旧不能解决他的问题,好半晌,他无力地坐在草地之上。
像狄言这样在炼体六层停留整整五年时间的狄氏族人,在狄家两百多年的族史中从未出现过,暗地里有着不少质疑他到底是不是姓狄的声音,只是迫于他父亲的威望,这些人不敢当面说出来而已。
“前世碌碌无为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一世还要成为狄家族史中名副其实的废材,这就是我吗?这就是一个两世为人的我吗?”
狄言深深地自问着,他很清楚,同期和他一起达到练体六层的人,此时最差的都已经是炼体八层,还有一些比他晚达到炼体六层的也都后者追上,甚至反超。
越是这么想着,他心里的压抑就越发浓郁,望向天空的目光仿佛快要燃烧起来一般,好片刻,那股压抑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冲开他的喉咙。
“啊……”
一声长吼,狄言感觉自己心里的憋闷减轻不少,心里舒服多了。
发泄完,狄言知道自己不能总是将时间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当即收拾起心情,走到草坪东角,双手托起一块百来斤的大石,顺着山道奔跑起来。
下午,汗流夹背的狄言停下修炼,静静地躺在翠绿的草地上,仰望着碧蓝的天空,喘着粗气,什么也不去想,任由微风吹拂着额前发丝。
“言儿。”
就在狄言望向天空的眼神有些发呆时,一道颇显慈详和蔼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父亲。”
狄言对这道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当即坐起身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容刚毅、浓眉大眼,身穿青衫的中年汉子向着自己走来。
看见父亲狄飞杰正一脸慈爱地走来,狄言不禁在心中感叹道:“父亲是堂堂炼气期七层的当世高手,更是我们狄氏一族的族长,而我……”
“接着。”狄飞杰并不知道狄言心中所想,他微微一笑,随手抛过一只灰色的小布袋。
狄言连忙收起心中思绪,下意识地伸手接下来。
“你这小子,今天可是一月一次领取例银的日子,也不见你过去,所以我就帮你领了。”狄飞杰走近之后,一边略带斥责地说着,一边也是坐在了狄言旁边。
虽然他话中略有斥责,但狄言在他的神情间却是没有找到半点这种意思。
狄言很清楚,在他们狄家庄,凡是末满十六岁的狄家子弟,都可以从家族里拿到每月三十两的银两。
但十六岁之后,若是没能突破到炼体十一层,就只能一边修炼,一边开始接触家族中的生意,直到十八岁还是不能突破,便完全正式融入到家族生意中去,从此只能当一个平凡的小人物。
握住手中的袋子,狄言的嘴角颤了颤,心中禁不住暗道:“一年……再过一年我就十六岁了,到时要是还没突破到炼体十一层,我的一生恐怕就只能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这就是我穿越之后的一生吗?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
狄言神情间的不甘落入狄飞杰眼里,他心中忍不住轻叹一气,当即强颜平静地伸手拍了拍前者的肩膀,鼓励地说道:“言儿,还有一年呢,好好加把劲,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
父亲是这个世上对狄言最好的人,他十分享受这份亲情,当即将心中的惆怅收敛起来,面露微笑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父亲,我一定能行的。”
“哈哈哈,好样的,这才像我狄飞杰的儿子嘛。”狄飞杰哈哈笑道。
看着父亲那神彩奕奕的样子,狄言也跟着笑起来,不过他却是在心中暗道:“父亲,我知道你已经看出来我说的是假话,你只是不想让我难过,可是……一年时间从炼体六层突破到十一层,这怎么可能?”
狄言将目光移开,不敢去看自己的父亲,他的心里根本就一点也不相信这样的奇迹会发生,就算他拥有狄谦仁那样的天资,也绝不可能做到,而且就算年满十六之后还有两年时间,但一旦接触家族中的生意,就很难有更多的时间用来修炼,到时想要再突破,难上加难。
这一点,狄氏一族的众人都十分清楚。
狄飞杰陪着狄言聊天,不仅在修炼之上给出指点,还笑谈天下间的各种铁闻趣事,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起身离去。
走出很远,狄飞杰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天空。
“凝霜,我没能照顾好我们的儿子,你在天上都看到了吗?还有一年,一年之后我们的儿子就将成为一个家族的下等人,我曾答应过你要让他一辈子幸福生活的,可是我……”
狄飞杰脸上的笑容化为一抹苦涩的浓浓相思,片刻,他缓缓地回头看向狄言所在的方向。
“一年……一年之后,我就带着言儿离开这里,离开狄氏一族,就我们父子俩,找一个平凡的小村庄,过平凡的生活……”狄飞杰在心中暗暗发誓,随后迈步离去。
待得狄飞杰走远之后,狄言不禁在心中想到:“这么多年父亲都没有再娶,他一定很爱母亲,如果母亲还活着的话,他也许会活得更开心吧?”
狄言并没有回头去看,因为他知道父亲一定会那样看着他的,一年前他就已经发现并确认这一点,更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一年之后不能达到炼体十一层,父亲就会真真正正成为整个狄氏一族的笑柄,而我,也将是两百多年族史中的第一废物。”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狄言苦涩地在心中喃喃自语着,“父亲不怕别人嘲笑他,但我……我又怎么能让那些丑陋的嘴脸总是出现在父亲的眼前呢?”
“要如何才能突破?到底要如何才能突破啊?”狄言皱眉自问着,可是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五年,各种方法用尽,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就连他的父亲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哎。”长叹一声,狄言紧紧一握手掌,掌中那只装有例银的袋子中不由得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这五年来,每一次的例银都是狄飞杰帮狄言领回来的,他一次也没去领过,不是他不喜欢银两,而是不想面对那些嘲讽的嘴脸。
“呵呵呵,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里,没有本事,拿这点银两又有什么用?”
看了一眼手中的袋子,狄言自嘲一笑,将袋子随手扔在一旁,银两滚落而出,他也懒得去管,就那么躺着。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狄言再度开始修炼起来。
太阳西下,天边被染得通红一片,一朵朵火烧云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不胜收。
侧目看向天边,狄言知道晚炼快要开始了,当即将双臂托起的百斤大石随手一放,石头砸在地上,地面都凹下去许多。
转头看向不远处,散落在草坪上的几锭银两和袋子落入眼中,狄言叹了一口气,随即迈步走过去,准备将银两收好,然后打道回府。
“嗯?”
就在左手抓住银两的瞬间,狄言猛然一怔,眼睛立时瞪得滚圆起来。
只见以他的左手手指接触之处开始,银两诡异地渐渐化为银色的液体,这些液体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仿佛里面有鱼儿在摆动,掀起一阵阵涟漪。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银色液体全都向他的左手中钻去,十两银两转眼化为乌有。
“这是怎么回事?”狄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这一幕,整个人怔在原地,眼神中充满惊愕。
忽然,他脸色瞬间巨变。
“吼……”
狄言的脑海中猛然响起一声如同龙呤般的震天巨吼,这吼声仿佛惊涛骇浪一般,吼声一起,天旋地转,几乎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差点将他震得昏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