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乌云蔽月,漫天不见一颗星子,镇国将军府的书房中,灯火摇拽印着屋内的两个晦暗人影。
“爹爹既然当初选择了他,今后不管怎样,我们都要一起扶持走下去才是啊,事到如今您又何必再犹豫不决?”桌椅旁纳兰倾城单手支额,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不堪,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到了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在犹豫,那可真是晚了。
听那探子所说,此次北丘国二十万大军压境,而南宫堰只带了三万人马,一线天遇袭人马损失过半,加上边关镇守军队五万,也不过区区不到七万人马,光是人马便已经输了一截儿,以此看来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若是两军开战,那也不过就是拼了性命死守,更不用说是打胜仗了,泗水关一旦失守,北丘国便可长驱直入,可想而知此战是多么关键。
北丘国选在此时出击,怎么看都与皇后太子等人都脱不了干系,而皇后太子一党在此时行动,明显的这其中另有内幕,如若他们与北丘国互相勾结,那这次恐怕是要让南宫堰有去无回,真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纳兰景并未及时回答,而是神色凝重的思忖着,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迟迟不肯应声,半晌才道:“城儿,你可知这五万人马代表着什么?”
这五万人马相当于把自己半条命交了出去,这步棋让他左右为难,如果这一步走错,那将不仅仅是一个满盘皆输,或许自己这条老命都会赔上,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她抬眼望向纳兰景,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摇头轻叹:“那爹爹还有更好的办法?”
心中忍不住嗤笑,她自然是清楚爹爹究竟在担心什么,可如今在怎样也该是先解燃眉之急才是,更何况,他都已经把自己的女儿都搭进去了,这时候才拿不定主意岂非为时已晚?
见纳兰景依旧沉默不作声,她思忖片刻镇定自若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点瑟瑟凉意:“爹爹,此次边关这一战,必是太子等人的诡计,不瞒爹爹,大婚之日我入宫谢恩当夜,在宫里却遇见了北丘国的皇子赫连漪,据我所知,最近可是没有他国使者来我我朝朝见,爹爹您可以试想一下,再没有任何关于两国邦交朝见的情况下,这一个他国的皇子竟然在我堂堂南堰国皇宫来去自由通行无阻,这岂非是昭然若揭?”
“真有其事?这怎么可能?”纳兰景始终不肯相信,若说这南堰国混进一个人不难,可这禁宫森严,若一个外人如此猖獗,那只能说这皇宫内一定有人接应,甚至说这人身份一定不可小觑,王上固然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么只有皇后了。
她间爹爹已经有一些动摇,便有说道:“爹爹,虽说他们可能达成了某种协议,但若是边关失守,难保北丘国不会动其它心思,到时候,岂不得不偿失?眼睁睁看着他们长驱直入,而我们却远在千里之外束手无策?”
纳兰景一时语塞,眼中挣扎不休,苍劲的脸上布满薄薄的晶莹,慢慢呈现烦躁之意,到现在真是将自己置于两难的境地。
纳兰倾城摇头轻叹,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算来算去,总是讨不到便宜的,帮与不帮显然都是一个赌注。
她眸光一沉,缓缓启唇语气也冷了许多:“爹爹,我是纳兰家的人,自然会设身处地的为咱们打算,今日你若错过了时机,那么来日皇后等人可不会手下留情,而南宫堰只要活着,也必会让纳兰家付出十倍不止的代价来偿还,还望爹爹三思。”
孰轻孰重在这一刻怕是已经在显著不过了,若他还是不听,那她也无能为力了,她缓缓起身,走至纳兰景身前盈盈一拜,看似柔弱,却有着迫人的气势。
纳兰景合眸吐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转身快步走至墙边的博古架,轻轻转动了下架子上的琉璃瓶,暗格应声而开,从中取出带有虎头纹的兵符,握在手中极为不舍的轻轻抚摸,片刻后背着身扬手。
纳兰倾城顿时松了口气,走上前去,接过来那象征着军人权势地位的兵符,握在手中隐隐发烫,款款俯身一拜:“爹爹放心,女儿定不负您所托。”
纳兰景只是背着身负手而立沉默着,见他不语,纳兰倾城欲言又止,却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犹豫片刻后,终是转身默默朝外走去。
“城儿,你说为父是不是做错了?”纳兰景久经沧桑的声音传来,仿佛一下子便苍老了许多。
她微微顿足眼中闪过一抹苍凉,声音满含落寞:“爹爹,事到如今,错与对都不在重要了,我们只能这样朝前看朝前走。”
纳兰景背着的身子猛的一震,再也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化为一声无尽的长叹。
她抬脚毫不迟疑的踏出房门,心底涌出无尽的酸楚,事到如今才要追悔,已经太迟太迟,错与对在现在看来也不在重要,就如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一样,只要踏出那一步,就永远无法再退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