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摔的本不轻,但她的身子新伤加旧伤,早已麻木到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是有那么一阵间晕眩麻痹感将她包围,她挣扎着想要从地上起来,却连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只是勉强靠胳膊撑起半边身子,泪不停的从眼角滚落,眼中渐渐变得无神,双目空洞的望向来时的路,她有多爱南宫堰,而此刻便有多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
夜修慌忙落地,屈膝跪在她的面前一手扶着纳兰倾城的手肘,有些不忍的道:“王妃!”
夜修的呼唤声拉回了她的思绪,以她一人之力定是回不去的,此刻只有寄希望于夜修身上了,她原本灰暗的眸中再次燃起希望,像遇见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一把抓住夜修的手臂急切的哀求道:“送我回去!”虽是哀求,但实际上隐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夜修鲜少有表情的脸上惊骇的双目大睁,随即低头恭敬的道:“王妃,属下不能!”他不是不想回去,只是不能违抗主上的命令,不能毁了主上的一番苦心。
她眸中顿时燃起无边的怒火,使尽全力借着夜修的搀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决绝的道:“要么送我回去,要么杀了我或者我在你面前自杀!”
她此刻狼狈的样子犹如一名疯妇,绝望的早已经失去控制,快速的从夜修衣襟处抽出一把匕首,比在了自己的颈间,丝毫不在意利刃在她颈间划出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她张了张唇忍着喉间的涨疼,薄唇微微颤抖:“不信?我便做给你看!”
夜修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想要从她手中夺下那把刀,而纳兰倾城似是早已料到他会如此,迅速的朝后闪了一步。
夜修无奈的躬下身子一揖,恳请道:“王妃可以回去,但如若地煞宫的人还在,岂不是白白葬送王爷一片苦心……”
她根本没有思考就已经急迫的打断了夜修的话语,死死的盯着叶修:“你只要送我回去即可,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如果他已经不在,那她活着有何意义?
夜修听出她语气中不容忽视的威胁,四周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夜修沉默片刻,终于开口:“王妃可以回去,但如若……”他顿了顿接口道:“如若王爷不在,王妃必须跟属下离开!”
不在?她当然理解夜修口中的不在是何等意思,只是内心不甘的在贪图那一丝侥幸而已,本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还是被这话震的身子晃了晃,咬牙定了定神,语带颤抖的道:“好……”
天刚破晓,带着浑浊的灰暗,整整厮杀一夜,这里早已变为一个人间炼狱,虽经历了这场恶战的残酷,却也没想到此时此刻站在此地看到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幕,心中会那样的畏惧。
连身旁见惯了杀戮的夜修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关节发出‘吧吧’的声响。
放眼看去竟无一具完好的尸体,到处是断肢残臂,血肉模糊,一具具尸体堆积如小山一般,此情此景令她心中一慌,眼前泛黑,险些站立不稳一头栽倒下去,幸好有夜修及时扶了她一把才没倒下。
一股漫天的绝望从脚下蔓延至心底,如果说方才的路上还存有一丝侥幸,那现在可算是如万年冰水一般兜头浇下,扑灭了她心中那唯一的一丝希冀。
她呼吸紧促不平,有短暂的瞬间使她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无力,胸口一阵闷疼,嘴里便尝到一股腥甜,血顺着她的口角一侧蜿蜒而下。
她就那样呆滞在那里,颤抖的双手想要握的紧点重拾一点勇气,都已经做不到,心像被什么东西碾过支离破碎,隐隐抽痛,这痛蚀骨锥心,叫人无比的绝望。
缓缓闭起双目任由泪水滑落,定了定神再睁开眼睛,鼓起勇气想要上前一步证实一下什么却又将迈出的脚步生生的收了回来。
她不敢,亦做不到,她怕得到的答案会将她打入十八层炼狱,她怕再也看不见他轻佻邪魅的笑颜。
就连站在她身旁的夜修也被她此刻浓烈的悲伤所感染,忍不住皱了眉头不忍再看下去,将头瞥向了一边。
“呜 ̄”她双手用力的捂紧了自己的嘴巴,但哽咽声还是露了出来,泪水再次浸湿了双目,吧嗒吧嗒的滑落,她粗鲁的以手背摸了两把,怎奈这水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都止不住。
不,南宫堰答应过她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做到的,因为他从不食言,她忽然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向了那堆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具接一具的翻找着查看着,泪一遍又一遍的风干了再次滑落。
不是他,这个也不是他,南宫堰你究竟在哪里?焦躁不安席卷了她整颗心,可她不甘心,心底无声的呐喊着,南宫堰,我找不到你可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
如潮水般的绝望将她湮灭,双目逐渐干涩,干涩到再也流不出一点眼泪,一双美目渐渐了无生气,茫然无助的四下搜寻着,手指早已红肿到渗血,却丝毫未觉,仍旧不停的翻动着脚下的尸体。
站在一边的夜修也终是不忍再看下去,跟她一起翻动着尸块,寻找着南宫堰。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不知过了多久,体力耗尽心灰意冷的她重重的跌坐在地上,眼神却空洞的吓人。
“王妃,王妃?”夜修见她这幅摸样,心中沉闷,上前一把将她拉起,深吸了口气才劝阻道:“王妃不必心灰意冷,可知这找不到便是最好的!”
本来已近痴傻的她,像是听进了夜修的话,她自顾自的呢喃:“找不到便是最好的,对,找不到便是最好的?”她灰败的眸子死灰复燃,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陡然间双手抓紧了夜修的手臂,像是不敢置信一般再次确认道:“夜修,你说的对,找不到就证明他还活着对不对?”
她手上的力量大得惊人,指甲已经深深嵌进了夜修胳膊的肉里,而夜修只是皱了皱眉,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忽然间像得到了世间的至宝一般,勾唇笑的灿若星辰,吸了吸鼻子沙哑的道:“夜修,我们走……”只要他活着,她便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