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侧院时,许晴好容易才忍住没进去看看若楠,心下虽惦记着,却也不敢冒然过去,若是被旁人知道云凤骗人的把戏,只怕这事准得落下埋怨,暗暗叹了口气,她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缓步离开。
晚上睡觉时,显红挨到夜深了才摸了回来。
许晴正睡得香甜,听到开门声,不由惊醒过来,抬头看去,就见显红刚刚点着油灯,正轻手轻脚的想要走过来。
“吵到你了吧。”显红压低声音,很是歉意的说道。
抬手揉了揉有些模糊的双眼,许晴皱了皱眉:“你上哪去了,怎么才回来?”
显红一张俏脸顿时飞起朵朵红晕,有些含糊的说道:“有点事。”说着挨到床边,脱下鞋子。
晃了晃晕沉沉的脑袋,许晴看向显红,迟疑着说道:“可是那许家小子找你了?”
显红一听这话,不由慌张的伸手捂住她的嘴,近似耳语的哀求道:“祖宗姐姐,你可千万着小声些,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到,我非得被乱棍打死不可。”
许晴原本还有些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看着眼前千娇百媚的显红,不由打趣的笑道:“啧啧!真是有贼心没贼胆,做都做了,还怕人说不成?”
显红娇嗔的瞪了她一眼,边脱外衣,边道:“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只是许婶子让他给我拿了些家里的特产,这才多说了几句罢了。”
许晴好笑的拉住她的胳膊:“什么特产,怎么不说拿来让我也尝尝?”
显红拍开她的手,爬到床上,挨着她躺下:“谁说特产就一定要是吃的了?这阵子咱们府上不是很多人都生了水痘么,许婶子这才从家里托人捎来的,听说是专门治水痘的,没得过的,喝些也是能预防的。”
许晴闻言眼睛不由一亮:“土方子?好使么?”
显红打了个哈欠:“那是自然,听许小哥说,这种草药捣碎了敷在脸上,用不了一个礼拜,那水痘就脱落去根了,而且不会痒。”
许晴顿时乐了,极巴结的凑近她:“显红,明儿,你给我点呗。”
显红挪了挪身子:“离我远点,怪热的,原也是带了你一份的,不然我好端端的拿这么些做什么。”
躺在床上,许晴一时间倒也没了睡意,心下暗暗盘算,若是这草药真的好使,那若楠也就不用遭罪了,但这毕竟是土方子,万一没有效果怎么办?又或者有什么副作用可如何是好。若楠那天仙般的脸蛋上要是留下了什么痕迹,还不得恨死她了?
眼前猛的闪过彦坤满是疙瘩的脸庞,许晴眼前顿时一亮,这做实验还得有小白鼠呢,这小子就当是为了若楠献身了吧。
心下想着,许晴不由轻笑出声。
一旁正渐入梦想的显红,似听到了她的笑声,极不悦的哼叽了两声。
许晴忙乖乖躺好,不敢再发出声响,只一会儿功夫倒也睡着了。
好容易挨到下午,同显红打了声招呼,许晴便拿着草药匆匆跑到料子库。
云凤忙着清点料子,一时也没时间理她,许晴乐得自在,一个人躲在后院捣磨草药。
小心着将处理好的草药倒进碗里,许晴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凤忙完过来,看了一眼,不由皱起眉头:“你这是从哪整得破草?弄得这么恶心,要做什么?”
许晴一听这话,忙将小碗递到她面前:“娘,这可不是破草,这是从许婆那得来的偏方,专治水痘的。”
云凤不由一愣:“许婆给的?你这是。。。。。。”说着,脸上浮起欣慰的笑容:“你这丫头,就是鬼精鬼精的,你能这么做就对了,现在彦坤那孩子最是需要别人关心的时候,你若抓住机会,这府上管家的儿媳妇,舍你其谁呀!”
看着她得意的样子,许晴顿觉脑袋有些发胀,仔细着将小碗放到篮子里:“娘,我去送药了。”说完也不等云凤有所反应,转身便跑。
云凤忙出声嘱咐:“你慢着点,小心摔了。这孩子,平日里看着傻了吧叽的,其实心眼多着呢。”轻声嘟囔着,她不由扑哧笑了出来。
拎着篮子走进彦坤家的院子,许晴站在屋门口,对着里面喊道:“喂!我来了!”
屋里很快响起彦坤的声音:“自己进来。”
许晴撇了撇嘴,走进屋子。
依然是扑鼻的药味,那股子酸臭味缠绵缭绕,皱了皱眉,许晴将篮子放到桌子上,看向正坐在床上的彦坤。
今天的彦坤穿着一身黑色长衫,精神看上去有些萎靡,两个极明显的黑眼圈挂在眼睛下面,冷不防一眼看去,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凄凉感。
“你怎么又来了?”彦坤挑着眉看向她,语气依然不悦。
许晴撇了他一眼,将小碗拿出来:“我娘让我给你送药。”打着云凤的幌子,省得费劲找借口解释。
彦坤果然只是耸了耸肩膀,便凑到桌子前坐下,皱着眉看着碗里墨绿色粘稠的浆糊:“你确定这东西是云姨拿来让我喝的?”
白了他一眼,许晴挽起袖子:“把脸仰起来。”
彦坤不由一愣,疑惑的盯住她:“你要干什么?”
许晴在心下暗暗问候了一下他爹的娘,方才缓口气说道:“这东西是山上的草药,是偏方,专治水痘的,你仰起脸来,我帮你抹上。”
彦坤仍有些不放心:“你确定这东西能涂在脸上?”
“你是被偏大的呀!都说了是偏方,我娘让我给你送来的!好心帮你抹,你还老大的不情愿!爱抹不抹,我还嫌费事呢!”许晴忍不住呛道。
看着她恼怒的样子,彦坤眼中闪过一丝戏虐,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配合的抬起头。
许晴用手指抠些草药,小心着抹在他脸上,如同现代做面膜般。
看着眼前的许晴,彦坤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观察一个人。
不吵不闹的许晴,安静的样子,看上去像极了铺子里卖的白瓷人。弯弯的眉毛下面,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上,纤长的睫毛如同小扇般轻轻扇动。鼻子很小巧,嘴巴红润光泽,因着专心于涂药,樱桃般的小嘴微微张开,看上去,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有些费力的咽了咽口水,彦坤只觉心底里有一处地方,突然有些晃动了一下。那种感觉,让他突然意识到许晴就站在他身前,她的腿时不时的碰到他的手臂,她的呼吸似乎也在自己脸上轻浮。
这种姿势,突然让他觉得有些局促。
“咳咳!”假意咳嗽两声,彦坤试图掩饰住那种不清不楚的别扭感。
“别乱动!”许晴正小心着将草药盖在疙瘩上,生怕碰破了一处,不想彦坤突然挪到了一下,一滴药汁直直落到地上,她不由轻呼出声。
彦坤听到她的话,不由正襟危坐,心跳,却开始有了一丝的凌乱。
“好了。”许晴看着一脸墨绿的彦坤,忍不住有些想笑,又怕他恼了,好容易忍住,她出声吩咐道:“抹好了,你现在去床上躺着吧,等草药干了,我打水你洗了,就完事了。”
彦坤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到床旁弯身仰躺上去。
许晴将药碗放回篮子里,看着屋里脏乱的摆设和地上明显的尘土,这才意识到那股子酸臭味,竟然一直都缭绕在她鼻翼间,不由皱紧了眉头。
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一边默默安慰着自己,这全是为了她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一边认命的开始打扫起屋子来。
男人这种生物,真的无法同干净整洁这种词语划分到一处,简单将屋子打扫一遍,许晴看着地上那只似乎能站立住的袜子一般东西,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这小子究竟是有多窝囊啊!这东西也真亏他能留的住。
心下突然闪过云凤说过的话,彦坤似乎只是同他爹爹,两个人相依为命的生活,他娘早就没了。
两人男人互相依靠支撑着能过成这样,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想到这,许晴突然开始有些同情起彦坤了,也是了,他在这府上也就只有王管家这一个亲人,现下他都病成这样了,却连个知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心下想着,许晴忍不住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彦坤,不想正对上他清澈的目光。
彦坤躺在床上,安静的看着正低头忙碌的许晴,心,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平和。
这样一个漂亮的丫头,虽然嘴上不饶人,心肠却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这样巴巴的来给他送药,送饭,还帮着做打扫。
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不是他爹不在意他,而是男人的心思总是顾不上太多。
他发自内心的感谢云凤对他的照顾,现在也突然发现许晴似乎也继承了云凤那种善良,乐于助人的性格。看着她的目光,不由越发柔和。
正默默看着,不想许晴突然转头看过来,一时间四目相对,彦坤颇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死劲盯着床上的帐子,似乎能看出个洞来。
看着他的样子,许晴不由摇了摇脑袋,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