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太子府院门口,被一小厮拦了去路。
“姑娘,太子殿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
“劳烦小哥进去帮我通传一声,七羽姑娘有事求见。”
“姑娘稍候片刻。”说着一路小跑往院里去了,不知怎地,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不一会儿,“姑娘进去吧,左侍卫也在。”呃,我想起来了,那日不小心惊了太子的马车,他,就是那车前驾车之人。思至此处,我不禁多瞧了他两眼,想到那****让太子在众人前丢了颜面,他眼中闪烁的精光,告诉我,绝非偶然。
又是一个筹码,日后也许大有用处。
“七羽见过太子殿下。”
“起身吧。你是半日不见,便来寻啊。”说着眉眼含笑地看着我与君成二人。
“七羽是来找太子您的。可否屏退左右。”
君成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太子思索片刻,“你们暂且退下。”君成亦在其列。
太子换了舒服的坐姿,“说罢,何事需如此谨慎。”
“齐王之事。”
“此事,不是已过去了?”
“太子还需允诺七羽,齐王殿下日后不会再因此事来找我麻烦。”
太子声音一冷,“你在要挟本太子。”
“七羽不敢,惟恐齐王觉得我手中有他把柄,不肯就此罢休。七羽只求安然度日,无后顾之忧。”
长出了一口气,“你放心好了,此事已然过去。不过,你若是犯了旁事,我不仅不会拦着,还会首个不饶你。”
哼,还想念你此恩,提醒你小心屋外之人呢,这下,免了,“为何?”我紧紧凝视着他淡黄色的眸子,奶奶曾说,瞳孔越是清澈,此人越是智慧,“就因君成是你心腹,你便欲将我这个牵绊除之而后快?”
他堂堂太子,眼神之中自然毫不露怯,可为何满含深意,胸腔中有一处不自觉地慌乱跳动起来。真是,本想逗弄他一番,却一个不小心惹火上身。
“敢跟本太子如此说话的,你当属第一个。”言毕,嘴角一勾,邪魅地笑了。
匆忙收了交汇中的眼神,“七羽还有一事想求太子应了。”
“何事?”
“七羽想要一个能随意出府的令牌,府中太过沉闷,七羽想出去走走。”见他有所迟疑,“若是平日里太过无聊,七羽也不会撞见那不该撞见之事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于此事,何以如此自然,无半分羞涩之意。”
“房中之事,看得太重,举止投足间便有些矫情了。而在七羽看来,男女欢爱,不外乎两个由头,生理需要与情到深处。而这两点,都在七羽尚可接受的范围内,自然不会羞涩。且,理应与心上人论此事时,有所拘谨;与无关之人论时,不过如论平常事一般。”
一开口说了这么多,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竟与他讨论这房中事,即便我曾生活在思想开通的二十一世纪。
再看太子时,我二人都有些不自然,气氛颇为诡异。
“咳咳,求太子应了七羽所求。”
“不需什么令牌,我命人吩咐下去,你若出府无人阻拦。”
“七羽谢过太子,七羽告退。”说话间就匆忙走了出去。
君成和其他一干人等皆候在门口。
“七羽,你怎么了?”
“没什么,”若久留,恐露出破绽,“我先回了。”
今日是怎么了?遇到同龄人便有了共鸣?毕竟他此时的年纪与我从前一般大小。呼,不想了,越想陷得便越深。
深夜,君成归。
隔着门,“乞儿,睡了么?”
我不作应答,恐他问起今日之事。在君成转身欲走时,我说道,“没有。”
他推门进来,“怎么还不睡?”
“白天睡得太多了,整日闲着,只能用睡觉打发时间了。君成,明日我想出去走走。”
“独自一人?这怎么可以?你一个姑娘家。”
“谁说我是姑娘家?在下可是风度翩翩一公子。”说罢,我二人都止不住笑了。
“乞儿,你与太子···”
“你莫要胡思乱想,今日去找他,只是怕那人不肯善罢甘休,便去求太子保你我二人安然,又因此人与太子关系非同一般,此事便不可为外人道,所以,你不可多做无用猜忌。”
许是见我神色淡定,君成便信了,那模样,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
“我有事问你,今日进去通报的那小厮你可还记得?”
“你说赵德?他可不是小厮,他与太子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亦仆亦友。呃,对了,当初我于酒楼遇见的那富贵人并非太子,而是赵德。”
难怪,在众目睽睽之下欺侮一个小乞丐,此事已是有损皇室颜面,若真是太子,不会如此行事。他是故意的,故意让百姓觉得太子心胸狭隘,纵仆行凶。
他当真是太子玩伴?
要不要去提醒他,毕竟他待君成甚为宽厚。不禁很是气恼,他一太子,在这场无硝烟的皇位之争中,如此没有防人之心。赵德于他,乞儿于君成,大抵相同吧,一同成长,岁月记录了他们的欢乐、痛苦、笑声,还有泪水。即便有所察觉,也宁愿自己错了。连他都背叛了,还有何人可信赖?
他这块儿伤疤,还是不要由我揭开的好。
“以后,你应多设法让赵德于太子爷接触少些。赵德恐怕早已不是小时的赵德了。”
君成也不多问,想他聪明伶俐,也意识到了罢。
“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君成应了,起身出屋,关上门,隔着纸窗,说,“你许诺,永生陪我的。”言罢,转身回了。
敏感如他,只怕误会了我与建成,我与他不甚熟悉,会哪般。
第二日天色沉沉的,要下雨的样子。
拿了把油纸伞,化作男装,便出门了。
后门守卫仍是进府时那几个,见我后面露疑色,我愀然一笑,“各位大哥,不认得七羽了?左侍卫的义妹。”
众人皆是恍然大悟,其中一络腮胡言道,“奴才几个前些日子也听说了,七羽姑娘原是倾城绝色,却不想如此貌美,扮作男装也是个勾人的主儿。”
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我有些窘迫,这些个憨直的军士,说话着实露骨,我掩面道,“大哥休要打趣七羽了。在府中憋闷得很,便想着出去走走,各位大哥行个方便。”
“不必如此,太子昨日吩咐下来,七羽姑娘若要出府,同行便可。姑娘请过。”一英武男子道。
谢了众人后,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杨姐姐,今日你过得可好?
循着路子,找到了杨姐姐的院子,上去敲门,出来开门的是睡眼朦胧的琴儿。
一看是我,猛地关上了门,我正疑惑,我何处得罪了这位小姑奶奶,却听到门内她的欢呼声,小姐小姐,公子来了,公子来了。
这丫头,旁人听了,还以为我是姐姐的情郎呢。
而后杨姐姐亲自来开门,拉了我的手,往里走去。
“琴儿,见到公子我,这么高兴啊?”我打趣道。
“哼,还不是小姐,整日念叨公子,害得我半夜做梦都能梦见公子来敲门呢。”
“呵呵···”我与姐姐都被琴儿的可爱模样弄得忍俊不禁。
我同这风华绝代的女子虽只见过一次面,却如他乡故知一般一见如故,倍感亲近。
“这段日子太过忙碌,连跟姐姐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姐姐莫要见怪才是。”
“除了琴儿,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妹妹,来一趟不易,我又怎会舍得责怪于你。”
“今日身子如何?可还安康?”
杨姐姐附上我的手,“不需担心,一切皆安好。”
“公子,你可别听小姐这话,平日里见个凉气都能病上些日子,她身子骨弱得很。”琴儿忍不住插嘴道。
“琴儿!”姐姐呵斥道,“难不成让你服侍我委屈了你不成?”琴儿吓得瑟缩了回去。
“姐姐,琴儿也是好意。再说你为何有意瞒我?是妹妹我配不上让你推心置腹不成?”我撇嘴怪罪道,一边朝儿琴使着眼色,这机灵的丫头见势匆忙走了出去。
“妹妹,我···”
“好了好了,我岂会真生气,你应多出去走走的,整日闷在这院子里,身子怎么会好。我有个好去处,甚是僻静,无旁人打扰,你可愿随我前去?”
“妹妹说的,姐姐如何能拒绝?看天色这么早,想必妹妹还未用膳···”
用膳?不是宫中之人才用说辞?看姐姐的资质,出身宫中也不为过,怕的是出身隋朝宫中,若被朝中之人察觉,恐又是一番磨难。
叹了口气,随姐姐出去了。
“姐姐,这番景致你可满意?”看着眼前挂着青绿色果子的梨林,我转头问道。
“妙不可言。”
“是啊,公子,这儿太美了,这嫩绿的果子,配上这朦胧烟雨,确似,确似,哎呀,小琴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景虽美,人更娇。
看着身旁撑着油纸伞的杨姐姐,好个柔若无骨,肩似流水般的美人儿。
“以后我不能常去探望时,你便可同琴儿一起赏些美景,陶冶情操。也可多走走,强健身体。”
“你也是,莫要惦念太多,平安就好。”
“嗯,记住了。若我是个男子,定要娶姐姐为妻的,且这一生只对姐姐一个好。”清心寡欲,不骄不躁,谁娶了她都是人生之大幸啊。
“又拿我说笑。你呀,快闭上你这张利嘴吧,休要扰了这景致。”
“姐姐让我闭,我偏就不闭,还要说个不停呢。”
“讨打的丫头。”说着就要打闹起来。
无意间回头,却瞥见他,身着劲装,高头大马,远远看着我三人。
他何时到的?我竟毫无察觉。
“别回头,莫要让他看见。”姐姐将我拉回身。
“姐姐,你早就知道?”
“他来了不久。我们只需径直往前走,从山峰那面绕过去即可。”
“姐姐认识他?”
她牵着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看来有一段渊源了。
可还未走出几步,
“杨姑娘留步,为何见了本王就急着走啊?”
姐姐转身,我却不敢,恐他认出了我。此时他应是战败回来了,过几日又会出发。
“原来是秦王殿下。杨媚眼拙,未瞧见秦王,万望恕罪。”
只听他悠悠道,“旁边这位公子,见了本王为何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