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二房的事,老国公完全放手给大理寺,不过监牢里该打点的还是打点,毕竟老国公只是想教训儿子,没想儿子死。姚训铮以教弟不严铸成大罪,自请停职回家反省。
“你想反省几天?”圣上问道。
“圣上,三个月,您看如何?”姚训铮笑问道。
圣上把他刚呈上来的折子丢回给他,恼火地道:“你怎么不干脆反省一年?”
“微臣叩谢万岁爷。”姚训铮跪下磕头道。
“你想得美,就给你十天,多一天都不行。”圣上瞪他道。
“微臣谢恩,领旨。”姚训铮笑得眼角都有了皱褶,比他预期多了三天。
“没旁人在,你无须多礼,起来。今天无事,你陪我下几盘棋。”圣上从龙案上走了下来。
内侍赶紧将棋盘拿,君臣俩对弈,棋下到一半,内侍匆匆来报,“万岁爷,夏才人出事了。”
圣上不是太在意夏才人,但对夏才人肚子里的娃娃,圣上还是比较上心的,匆匆而去,姚训铮就先行出宫了。稍后,就传来夏才人流产的消息。
夏才人流产的原因是她去御花园赏花,十一皇子萧渊养的小猫突然跑出来,吓了夏才人一跳。致使夏才人滑了一跌,孩子就给摔掉了。
姚心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对萧渊闯祸的功力感到佩服,对夏才人有那么些许的同情,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即将迎来一个“痴念”黎若澜的同窗。
二月十九日,李恒十八岁的生辰,定远侯府无人过来为他庆贺,准确来说,从腊月二十三日后,近一月的时间,定远侯府仅打发三次人过来询问情况,而且也没有再提将李恒接回去养伤的事。反而是怀恩伯府李恒的舅父舅母,隔三岔五的过来探望,补品药材送了许多过来。还几次三番的想接李恒回怀恩伯府,想要就近照顾。
姚心萝为定远侯府对李恒的忽视,感到痛心,更加明白,李恒十岁离京从军,为什么不跟着祖父、叔父身边,反而跟在他表舅身边了。
姚心萝从冬柳打听出来的消息判断,当日要接李恒回定远侯爷,是李老夫人一人之意,李老夫人从梁国公府回去,就感染风寒,被她的那些好儿媳们,困在府中,也就顾不上李恒了。
“可恶,她们太可恶了。”姚心萝气愤不已,定远侯府的战功上,也有李宪的份,李恒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怎么能这么对他?姚心萝为李恒有这样的家人,感到难过。若是她家里人,如此忽视她,她会伤心欲绝吧?
姚心萝不会强求家中姐妹为李恒过生日,那不合礼数,在得知定远侯府不会派人来后,她写了一份菜单,让厨房做好送去秋葵院。她又亲自去小库房,挑选了一枚墨玉剑坠做为礼物。
李恒早就对定远侯府一干人等,不抱希望,平静面对她们的忽视。孔意秋看李恒坐在轮椅上,从开启的窗,看着外面,挺直的背影却给他一种失落颓废的感觉。
“李老大,今天天气好,我们到街上去转转。”孔意秋提议道。
“不去。”李恒淡淡地道。
“我请客,请你去味全斋大吃一顿。”孔意秋笑道。
“不必,多谢。”李恒仍旧拒绝。
“李老大,没事的,你还有兄弟们。”孔意秋走过去,拍着他的肩道。
“嗯”李恒点了下头。
“我们来下跳棋可好?”孔意秋努力想法子疏解他。
“好。”李恒不愿让关心他的人担心。
两人下了几盘棋,萧浚就到了,递给李恒四个锦盒,“表哥,生辰快乐,这是我、还有母后、大哥和大姐送给你的。”
“多谢。”李恒接过去,转身交给伺候的小厮。
又过了一会了,怀恩伯府的人来了,戚氏是长辈,不好亲至,来得是章韬兄弟俩,戚氏为李恒亲手做了一件外衫和一双鞋,章韬送了上套兵书,章韨直截了当,送了五百两银票。
“恒哥,我跟味全斋说好了,一会他们会把席面送进,我们好好喝上几杯。”章韨道。
章韬在他脑袋上一拍,“恒哥,腿上有伤,不能饮酒。”
“无妨。”李恒腿上的伤,已大好,他不过是想多留在梁国公府几日罢了。
“章韨,你这事办得太过份了,味全斋和我小表妹开的福客来是对手,你居然从味全斋里订席面,让我小表妹知道了,一定赶你出去。”孔意秋全然忘记,他刚才还说请李恒去味全斋大吃一顿。
“哎,这下怎么办?我让人去把席面退了?”章韨挠头问道。
“不用,昭和县主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李恒看了眼吓唬章韨的孔意秋,“你别败落昭和县主的名声。”
孔意秋嘿嘿笑,“开玩笑的,别在意,别在意。”
这点小事,章韨是不会与他计较的。不过味全斋的席面,他们没有吃,正午时分,一群婢女提着食盒进来了,领头的是姚心萝身边的冬枝。
孔意秋诧异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表少爷的话,四姑娘知道今日是李公子的生辰,让厨子们做了一桌席面,恭祝李公子生辰快乐,四姑娘还请几位少爷陪李公子一起用。”冬枝屈膝道。
“四姑娘有心了,替我谢谢四姑娘。”李恒心里暖暖的,那淡淡的沉郁,全都消散了。
冬枝笑了笑,转身离去。
李恒没想到的这桌席面,只是前戏,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午后,萧浚三人告辞离去,孔意秋也回房歇午觉去了,他坐在廊下晒太阳,姚心萝带着婢女走了进来。
春日和煦的阳光,静静地洒落下来,照在姚心萝身上,为她如花的笑靥镀上了温暖明亮的光泽。看得李恒心跳加速,眼眸愈加的幽深似潭。
“李哥哥。”姚心萝轻唤道。
“姚妹妹。”李恒回应道。
姚心萝拿出剑坠,递给他,道:“生辰礼物,希望你喜欢。”
李恒接过,紧紧握在手中,笑道:“谢谢,我喜欢的。”
“李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姚心萝不好在这客院多留,礼送到了,她就该离开了。
李恒张了张嘴,想留她一留,可是这是梁国公府,若是让韩氏她们知道他如此唐突,只怕护犊的韩氏,才不会管他的伤好没好,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赶走,他还是老实的,徐徐图之。
李恒目送姚心萝离去,摊开手掌,看着那块质地温润,无瑕无绺的玉质剑坠,墨黑的眸里波光粼粼,带着深深的满足,他将剑坠放进了怀中,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
酉时初刻,姚敦臹回来了,没去澹宁居见韩氏,径直到明珠院里来兴师问罪,“妹妹,今天是李恒的生辰,你送了什么礼物给他?”
“送了一枚墨玉剑坠给他。”姚心萝老实地答道,这事她也跟韩氏说了。
“妹妹,我是你的亲哥哥,你不能对他比对我好。”姚敦臹吃醋地道。
姚心萝笑道:“我对你当然比对他好啊,你的生辰礼,是我亲手绣的扇袋,那剑坠只是我从库房里随手挑出来的。”
姚敦臹满意地笑了,道:“妹妹,你这样就对了,要知道亲疏有别。”
“我知道。”姚心萝笑,“今天是李哥……”
“不许叫他哥哥。”姚敦臹霸道地道。
姚心萝无奈地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四哥哥,你既知道今日是李将军的生辰,你有没有去向他恭祝?”
“我这就去。”姚敦臹转身离去。
姚心萝轻笑摇头,四哥哥都快要成亲了,还这么孩子气。
次日,在家反省十日的姚训铮上朝了,圣上对姚训镗一事,做了圣断,姚训镗被罢官,成了白身,被他供出来的一些涉案之人,也没能逃过刑责。
姚训镗可以算得上是替妻受罪,但圣上余怒为消,姜氏的父亲,也得替女担责,由从二品巡抚,降为了正四品巡道。陈见荣还好,没被外甥女连累。
从大理寺回来的姚训镗,踏进了姜氏的院子,冷冷地问道:“现在你满意了?”
“老爷,妾身希望你能升官,妾身能夫荣妻贵,有什么错?”姜氏怆声问道。
“你既然希望我升官,为什么还要做出那些事来?放印子钱,那是要掉脑袋的事?你为敛财,不惜败坏梁国公府的清誉,你还好意思说,你没错?”姚训镗恨声问道。
“妾身是一时昏了头,老爷,妾身知道错了。”姜氏跪在地上,抓住姚训镗衣摆,哀哀哭道。
“现在知错,已经晚了,我被罢官,已是白身,你想当夫人,只是怕今生无望。”姚训镗嘲讽地冷笑道。
姜氏被禁足在院子里,还不知道这事,她以为姚训镗放回,这事就算了结了,“怎么会这样?难道大哥都不帮你求求情吗?那怕是贬官也比罢官强啊。”
“你想大哥怎么帮我?我大哥为了我,在家里反省了十日,罚俸一年,这还不够?你难道想让大哥触怒万岁爷,然后让万岁爷把我大哥也罢官?姜令熙,你的心肠未免太毒了。”姚训镗用力拽出被她抓住的衣角,“姜令熙,被贬官的是你父亲,你且等着。”
言罢,姚训镗不再理会姜氏,大步离去,去看他纳的良妾黄氏去了。
姜氏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她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