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应该知道世界上的事的发展是不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就像你明明是为了某人好,或者说你觉得你大度了,放了某人一马,没和他一般计较,可惜,他还是有很大可能认为你就是跟他过不去,并把从各种各样的事情中积攒的不满一股脑的爆发出来。
跟显然,这位自命不凡的李妈妈就处在了这样一个状态。
李妈妈从前算是小门小户的良家女子,所以才被当年的林老夫人看中当了林如海的奶母。仆妇们敬她是林如海的奶母,对她也算客气。这些年李妈妈自己也会享受,欺上瞒下的扣了不少东西。因此倒真是没受过被绑着关在小黑屋子的惩罚。
柴房在大厨房和后院之间的夹道,夹道左右相距不过五六步,等到忙时,来往的人一多免不了要相互撞车。因此这个夹道很多时候都是静悄悄的。
李妈妈双手反绑在身后,身上那件贵气逼人的金线褙子早在与他人的拉扯中抽成了一团,头发也被扯散了,一个耳挂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李妈妈畏缩的看着黑魆魆的四周,向后缩了缩。半晌,李妈妈觉得胳膊酸痛酸痛的,又想起今日受的委屈,不由的咒骂起吴凡家的和顾妈妈。可惜夹道静悄悄的李妈妈骂了一会儿没什么意思就停下来,忍着脸上东一处西一处的疼痛迷迷糊糊睡着了。
黛玉听到小丫头在廊下嚼舌头说:“我告诉你啊,那李婆子可是惨呢!”另一个叫香蕙的小丫头见她只笑不说就连连摇她:“好香玟,你快些说啊。”另一个也说:“好姐姐快些说吧,我给你端茶来。”
香玟很是受用,就神神秘秘的说:“我告诉你们啊,那李婆子衣服啊,头发啊都被扯破了,头发跟个鸟窝似的,还是个乌眼青呢。听说她媳妇来接人时,李婆子就睡倒在柴房里,出来时叫着浑身酸痛呢。”
那些小丫头们一个个眼里亮晶晶的盯着香玟,围成一圈叽叽喳喳的。黛玉抿嘴一笑,从门边走开了。培荷埋怨道:“小姐,你想知道事情,尽管叫他们进来说,怎么也听起墙角了。”
黛玉也不生气培荷管她,笑眯眯的回了两个字:“有趣。”接着又交代培荷:“上次探消息你找的是哪一个?”
培荷答道:“是大厨房五婶子家的丫头,就是咱们院里的三等丫头桂香。小姐还要她去打听吗?”黛玉点头:“嗯,回来了叫她进来答话。”培荷闻言一愣,小姐这是想提拔桂香了?又转念一想,小姐身边的人没补齐是没几个得用的。
培荷心思转了几个弯,动作却一点没停的走出去叫桂香,交代她回来时进来回话,桂香闻言惊喜,向培荷行了个礼道:“谢姐姐提点,桂香定不负小姐所望。”
这些日子黛玉过的有些无聊。林如海没有回来,贾敏忙着和齐氏接触。沈氏夫妇并不是本地人,因此在接到林家的帖子后,沈氏夫妇派人来传信说自己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来打点事情。贾敏对此完全理解,并交代林怀德找一些比较机灵的小厮一路照顾着。因此现在黛玉完全处于被放养的状态,黛玉每日除了在屋子里加强自己的女红,唯一有挑战性的事就是陪着珩玉玩了。
上一世的珩玉就是在差不多三岁的时候早夭的,当时似乎是因为珩玉身子一直很弱,一场风寒没挨住。虽然黛玉当时还很小,但她记得林如海和贾敏的伤心,现在的她也知道一个男孩子对于林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因此尽管现在的珩玉正处在小孩子应有的顽皮时间段上,黛玉也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来陪他。
黛玉为了多一些锻炼,就从寻香馆梅林左边的一片松柏花树林绕过去云霄阁。
“培荷,桂香回来了吗?”黛玉边走边问。
“还没有,我告诉她不必急着回来,多联系联系大厨房的人。”黛玉看了一眼培荷,点点头没说什么。
这片松柏林是第一任主人种下的,这位主人很是喜欢松柏,据说园子的松柏很多都是他自己种下的。
培荷用手把挡在头上的树木枝叶拨开,转头叮嘱黛玉道:“小姐,你小......”培荷回头见黛玉正猫着腰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往一旁走去。听到培荷的声音,黛玉向培荷摆摆手,示意她一个人过来就行。
培荷看了眼黛玉,又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小丫头香蕙,低低交代了香蕙几句,自己也提了裙子跟着黛玉去了。
黛玉正蹲在草丛中,茂密的灌木丛挡住了黛玉的身躯。刚才在林子里时,黛玉不经意间瞄到两个匆匆而过的身影,似乎一个还是被硬拉着过来的。黛玉觉得其中一人很是眼熟,就悄悄跟过来了。
这两个人站的离黛玉比较远,其中一个还被树挡住了面孔,只能模模糊糊认出都是内府的丫头,并且似乎起了什么争执。黛玉想要往前挪几步听听到底说了什么,身后就被一拉,黛玉转头,就见培荷拿了两扇松枝蹭到自己身后。
黛玉冲培荷笑笑,拿着松枝挡住脸继续看,奈何怎么都听不见声音。等两人走了,黛玉和培荷才直起腰来走回去。
黛玉边走边思量,培荷瞅了眼黛玉的神色,试探的说:“小姐,奴婢觉得那个人很是眼熟,瞧这像是少爷屋里的。”黛玉摇摇头说:“我也觉得眼熟,估计你是对的,走,我们去珩玉那里看看。”
黛玉到了云霄阁的时候,珩玉正在院子里摆弄前些日子贾敏给他的弹弓,珩玉见黛玉来了,忽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下来,迈着小短腿向黛玉跑来,黛玉害怕他摔了,赶忙张开双手将他接住。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看珩玉?”珩玉眨着眼睛问,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射出一片阴影。黛玉笑着摇摇珩玉说:“姐姐在给珩玉找好玩的东西哦?”
“真的真的?那姐姐找到好玩的东西了吗?”黛玉压住在自己怀里乱蹭的珩玉说:“当然是真的,姐姐已经找人去买了,难道姐姐有骗过珩玉吗?”
珩玉偏着头不满道:“当然有,你说要带我去摘莲蓬的,结果你每次都自己去玩。”
珩玉的一席话顺利的将黛玉脸上的笑意换成尴尬,黛玉将珩玉放开,不由的嘀咕“小屁孩儿,这么爱记仇。”
珩玉的乳母窦妈妈怕累着黛玉,就将珩玉接过来放在躺椅上。黛玉惦记着刚才看见的那道人影,也不坐下喝茶,就拉着培荷到处转。刚出正屋,黛玉就一拉培荷,指着不远处一个低头浇花的丫头说:“培荷,你看!”培荷盯着她看了两眼,点头确定:“小姐,就是她。”
黛玉不动声色的走到那个小丫头面前问:“你是少爷屋里的?”
这小丫头看见黛玉吓了一跳,急急的转了个身,扫掉了石台上的小花铲,声音低低的回到:“回小姐,奴婢青萍,是少爷屋里的二等丫鬟。”
黛玉点点头,上下打量一圈,也许是黛玉的目光有些急切,青萍也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确定没有什么不对时,迟疑的道:“小姐?”
黛玉收回目光,交代了一句:“好好伺候少爷。”就和培荷回去了。
黛玉找了珩玉的乳母窦妈妈问情况,窦妈妈担忧地说:“哥儿这几日还是胃口不好,今天只吃进去的半碗粥,倒是一直说困,睡了很久。”黛玉皱眉,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头绪,就交代窦妈妈多上心一些。回去的路上,黛玉交代培荷找个可靠的人盯着青萍,另外查查她家的底细。
因为心里存着事,黛玉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坐在榻上,黛玉一手支头,一手拈着一枚棋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子上敲击。
“小姐。”培荷掀帘打断了屋里单调的咔咔声,“桂香回来了。”黛玉抬手将棋子扔进盒子,扬声道:“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