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匕首上闪着寒光。
“哦,好。”陶然从善如流的不动。看一眼门外用匕首指着她的女子。唔,确切的说是身着女装的人。如果刚刚没听错,那声“别动”可不是女孩子的嗓音。
“进去,”手中的匕首往前送了送。
“进去!”面遮后传来压低的声音里有些许凌厉,亦有些许急迫,看不清容貌。
“你不是叫我别动么?怎么进去?”陶然依旧没动,冲面前的人笑道。
“你!”
“哎,小心匕首,”陶然看着面前的匕首,依旧没躲。面前这紧紧握着匕首的手白皙漂亮,却也不是女孩子的手。
还未等来人再说话,陶然突然伸手将人拽进了屋内,并顺手轻轻关上了们。
陶然将手指竖在嘴前比了一个“嘘”的动作,被拽进来的人倒是听话,看着陶然,没出声音。还按着陶然的眼色走到床上坐下。
少顷,门外传来轻悄的脚步声,貌似一间间听过来。
床上的人再看陶然,此刻她一动不动,仿佛连气息都隐匿起来了一样。
陶然倒也不是多大胆子,敢对着如此“匪徒”说笑。只是在看到面前这人时,瞬间便觉得,他应该就是害自己一直被认错的人吧。也知道为什么,白天她躲过那人手的时候,那人便知道她不是了,面前这人即使握着匕首,也一眼看得出不会丁点儿功夫。
且待走廊里,下楼的脚步声消失,陶然走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冲床上的人笑道:“我这可是以德报怨,怎么谢我?”
“……”很显然,来人被噎到了。
“你就是那几个人追的人吧?”陶然继续道。“躲到我这里,是凑巧啊,还是……”
陶然突然噤声,原因无他,来人摘下了面遮。
“你,你是……”陶然看到那人面色微寒又紧盯住自己,改了话头“你是,凑巧吧。”心中默默腹诽,这是有多巧。
面遮下的面容,确实不是女子,只是那还未脱尽少年青涩模样的眉眼却足以比下一干女子。
“唔,看在你我同是天涯出逃人,我能帮上你什么?”陶然心中对来人是谁心中已经有数,决定不再戏耍他。江湖传言是怎样,她不管,来人着实顺眼,能力范围内帮一把未尝不可。
“把马给我。”
少年抿了抿嘴,嘴角绷紧。
“你现在就要走?这么晚去哪?”陶然问道。
“……”少年抬眼看着她没说话。
“好,我不问你去哪。”陶然拖长了语调道。
“你不知道比较好。”少年低声道。
“恩,那你不想着最危险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陶然突发奇想道:“他们今天踩过这里,不定就安全了呢!”边说边又起身翻行囊,“算了,这么关键的事还是你自己决定的好,天知道到底会怎样。”
“呐,穿上。”陶然找出了另一套自己尚未换洗的干净衣裳扔给少年。
陶然不得不承认,虽然衣服略小些,同样的衣服,少年着实是比自己好看许多的。
“跟我走。”
客栈不大的马厩里,依然只有一匹马。
“喏,快走吧,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陶然道,抬头望了眼月亮,七月半的月亮也算的上明亮,“亏得这月亮,不然这一路天黑,你还不走丢了,吓也吓死了!”
“呵,还有什么能吓死我。”不怎么说话的少年突然这一句到着实吓了陶然一下。
“恩,一路注意吧。”陶然将缰绳递给少年又道:“我知道你名字没用,你要记住我叫陶然,日后你发达了,记得来找我报恩。”
“好。”少年忽然就笑了,答得郑重。
看了一眼陶然身后的黑马,少年转身离开,身影渐渐没入夜色之中。
不知这少年是幸也不幸,他原是逼不得已想躲开人后,偷白棠的马离开,却不想误打误撞的碰上了陶然。白棠那马好着实是好马,日行千里没问题,但也因为是好马,少年恐怕也未必有骑走它的本事。
客栈不大的马厩里,依然还有一匹马。只是,少了一头毛驴。
“运气还真是好!”带着笑的声音在陶然走后出现在踏雁身边,踏雁一身黑亮,仿佛快融入夜色中,像是回应白棠似的,甩了甩头。
原以为独一处那天是守株待兔,哪想那天不过是遇见了那树桩,今天这兔子竟自己撞进怀里了。若是不跟上看住了,指不定这兔子又跑到哪里去,白棠翻身上马,拍了拍踏雁的脖颈,“走了,逗兔子去。”
夜,很快就过去。
在第二天发现白棠不见了的时候,陶然整个人的气场都低了下来。
有些事,不是傻子总是可以连起来的。为什么白棠会在这里出现,一切都有了很好的解释。只怕白棠最初的目标就是洛琰吧,在独一处恐怕是阴差阳错把她当做的洛琰,而昨晚,白棠该是看到自己所为,把之前的“错误”纠正了。
陶然一路都在纠结,自己昨晚到底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无论如何,自己现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愿老天保佑他了。
接下来的几日,陶然也没什么心情,到处游玩,只一味赶路,想着早日到郢城,早些见大哥吧。
只是偶尔,心中还是会想,如果。
却又随即自嘲,哪里来那么多的如果,这世上,有的只是因果罢了。
只是这因果,貌似还没结束。
天色阴沉,显然是大雨的前兆。
陶然开了客栈的窗子,想感受下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不过着实让她失望的是,这里不是长白,不是东北。这大雨来前,没什么风,有的只是闷热的黏腻和漫天黑云。
这场雨,看样子不能小了。
陶然站在客栈二楼楼梯的拐角处,看楼下大堂里是否还有座位。
外面的雨终究是下下来了,又急又大的雨点敲在地上,仿佛起了烟。
“陶然!”这一声,让陶然生出了一种,还真是何处不相逢的感觉。
起身叫她的人,是曲尽。
让陶然纳罕的是,她和曲尽分开的时候,曲尽是应该直接从水路回江南家里,给母亲送药的。
单看曲尽谈及母亲时的神态,及如此远的亲自来长白寻参,便可知曲尽是孝顺之人。虽不是回去送急病之药,却也是个大事。
怎么却在此处碰见了他?
“曲大哥,你怎么在这儿?”有了疑问自然就提的陶然。
“坐,还真是巧,”待陶然坐下,曲尽继续“家里出了点事儿。急着赶路,让这雨拦下了,却不想在此处遇见你。”
“山庄里的喜事,怎么让公子说的如此不情愿似的。”紧邻桌子边的一中年男子突然插进话来。
陶然刚才坐过来时,便看出曲尽身边桌上的该是与他同行的。不在一张桌上吃饭,再看想曲尽的身份,便自动以为是随行家仆。只是,这家仆胆子也太大了些吧?哪有这种口气随便插话的?哪一家都断不会有这样的规矩。
陶然此刻着实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显然这事曲尽没觉得有什么喜事儿发生。
“栖霞山庄和江洲柳家的结亲当然是喜事,自家姐姐的这么大喜的事儿,还不当个事儿,也不知道惜福。”邻桌的另一留着八字胡的老男人接话道:“让我一个外人跟着操心。”
话说到这,陶然更是尴尬,看向曲尽。只见曲尽面色依旧如常,没什么变化,淡淡道:“那倒真是麻烦林老了。”
“哼,不是看在曲庄主面子上,你当我不嫌麻烦?”说罢,起身一抖袍子上二楼去了。最开始开口的中年男子,也站起身,道:“少爷,我上去陪着林老。”未等曲尽答话,便转身走了。
“让你看笑话了,”曲尽冲陶然微笑道。
栖霞山庄的小公子曲尽,在此刻,面色依旧不悲不怒。
陶然虽是初出长白,却也知道江南有五大世家,栖霞山庄便是其中之一。陶然在撘曲尽船前,便从江如兰处得知了曲尽的身份。只是当时自己是偷着出逃,曲尽又未讲明身份,大家心照不宣罢了。陶然从来没想进入这个江湖,不过貌似也脱不出这个江湖。
栖霞山庄有三位公子,大公子二公子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大有青出于蓝的意思。而小公子曲尽,也只是栖霞山庄的小公子罢了。声望远不如其两个哥哥,甚至在江湖上少有人知道,栖霞曲家还有个三公子。
可再不出众,也不该主仆不分,尊卑不明。尤其这样最将规矩面子的江湖世家。陶然看不明白眼前这是怎样的状况。
再说那江洲柳家,虽还不是什么江湖世家。却也闻名于江湖。原因无他,柳家是医道世家,祖上出过三代御医。三十年前,柳家家主救了身受重伤的栖霞山庄庄主,而闻名江湖。江湖人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医生到哪都是受尊敬的。
听刚才的那两人话里的意思,竟是两家要结亲了,而曲家嫁出的女儿,是曲尽的亲姐姐。若江湖对柳家公子的传言是真,难怪曲尽无甚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