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冰冷的走廊里,我坐立不安,焦急地时不时搓搓手。
今天是美琳手术的日子,一大早我就赶到了医院。美琳在进手术室前,满脸忧伤地对我说:“妮儿,再跟你们家小花说说,让他那哥们一定要给我做个不留疤的手术。”
小花通过私人关系,把华铭炀请来给美琳做手术。
我假装拍一下她的脑袋,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要美不要命,哪有手术不留疤的。不过你放心吧,华铭炀是这方面的专家,花建粤说他的技术好着呢,他跟我说了,保证手术的疤痕就像个漂亮的胎记。”
美琳还是不放心,依依不舍得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好像手术过后,这紧致漂亮的小腹就不再是她的了似的。
摸了一阵子,她突然眼冒金光地说:“哎,妮儿,那个华铭炀挺帅气的,身材也不错。”
这妞儿的花痴病又犯了!
“拜托你老实躺着休息会儿吧,少发一会儿花痴你会死啊?!”刚说完‘死’字我就后悔了,这个时候,说这个字,我绝对是脑子短路了。心里一阵不自在,又不好表现出来,赶紧转移话题:“都什么时候了,心里还惦记着帅哥。”
美琳似乎觉察出了我的不自在,笑嘻嘻地说:“妮儿,没事,你放心吧,我命大着呢,没那么容易翘辫子。再说了,我这大好的青春才刚刚开始,就像小花刚刚含苞待放一样,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死掉。”
我笑:“你要是真看上那个华铭炀了,等你好了,我给你牵线搭桥。据我所知,他还没女朋友呢。”
正说着,一身便装的小花推门进来:“你们在说我吗?”
想到刚刚美琳说自己是“含苞待放的小花”,我们俩笑做一团。
小花也笑:“不错,心态这么好,对手术很有帮助的。”说完看着美琳说:“你好好休息,待会儿就准备进手术室了。”
医院的走廊,又冷又长。我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的凳子上,双手扶住额头,眼睛盯着洁白的地面发呆。昨天因为担心美琳,一个晚上没睡好,这时候太阳穴生生地疼。
一双穿着黑皮鞋的大脚在我面前停下,接着有人在我身边坐下来。小花拍拍我的肩,语气轻松地说:“别担心,华铭炀对这个手术很有信心,姜美琳会好起来的。”
我感激地看看他,什么也不想说。
小花也不介意,默默坐在旁边陪我。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我轻声问他。
“我今天休息。”他说,“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手术顺利的话,也要两个小时才结束。”
“不了,我要守在这里,美琳出来如果看不到我,她会伤心的。”
“我们佳妮,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呢。”他突然很温柔又很肉麻地说。
“嘁。”我白他一眼,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来,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佳妮,你刚刚看到华铭炀了吗?”沉默半响,小花突然问我。
“恩,看见了,怎么了。”想起刚刚美琳进手术室前,华铭炀在走廊上特诚恳地对我说:佳妮,你放心,这个手术我有把握。我心里一阵感激。
“他,没跟你说什么吧?”这句话小花问的有点吞吞吐吐。
“就说他对手术有把握,让我放心啊。你们医生手术前,都会这么安慰家属吧?”我转头问他。
“恩,是是,我们通常都会这么做。”小花赶紧回答。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美琳手术已经结束了。看一眼墙上的大钟,时间刚好11:05,正如小花所说,手术整整进行了两个小时。护士推着美琳从手术室里出来,我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因为麻药的作用,美琳还在昏睡中。我看见她的脸色很苍白,表情却很安然的样子,粉红色的嘴角甚至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华铭炀摘下大口罩,一脸疲惫的样子,那疲惫里带着一丝奇怪的失落,吓出我一身冷汗,没想到他开口说的却是:“手术很成功,你放心。”
“谢谢你了。”我还没开口呢,小花先抢着说,“我替我们家佳妮谢谢你,改天我们请你吃饭。”
我看一眼小花,不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
华铭炀讪笑一下,也不搭他的话,只转头对我说:“佳妮,我要去休息一会儿。你现在尽量别打扰病人,让她也好好休息。”
“好的,谢谢你,华医生,辛苦了。”我礼貌地说。
直到看着护士推美琳进病房安顿了下来,我才松了一口气。小花一直陪在我身边,说实话,如果不是有他在,我真不知道这两个小时要怎么过。
对啊,这两个小时我是怎么过来的呢?静下心来后,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想了半天,我才意识到,我,好像睡着了。
我怎么会睡着了呢?一定是昨天一个晚上没睡好,太累了。
我又是怎么睡的呢,外面的椅子两边都有扶手,我不可能躺下;椅背那么矮,我也不可能仰在上面睡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想到这种可能,我脸上一阵燥热:我一定是靠在花建粤这厮的身上,睡着了!
晕死!沈佳妮你这是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自重了?你是那种轻易就靠在一个男人身上睡着的人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便了?想到自己倚在小花身上,可能出现的各种诸如流口水、打呼噜、磨牙之类的失态,我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下去得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这么多年了,姐洁身自爱,清心寡欲,如今这一世英明,轰然毁于一旦。我汗,我瀑布汗!
正在我汗如雨下的当儿,罪魁祸首不合时宜地探过头来:“佳妮,你也累了,在陪护床上睡一会儿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沉浸在深深的悔恨中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回答这厮。
“你想吃什么?”见我不答话,他又问我。
“吃吃吃,你怎么就知道吃?”找不到合适的台词,我干脆恼羞成怒。
小花不明就里,一脸无辜地问我:“姑奶奶,你又怎么了?”
我正思索怎么回答,病房的门猛地开了,‘小贵宾犬’推着一辆推车站在门口。她像是带着气,因为用力过大,门突然打开,推车刚好撞上了小花的手,车上的一瓶不明液体撒了小花一手加一身。
小花眉头明显一皱,我知道这一撞一定撞得不轻。正想走过去问他疼不疼,‘小贵宾犬’早已抢先一步冲了上去。
“花医生,你没事吧?“‘小贵宾犬’的样子都快哭了,她抓起小花的手反过来复过去地看,表情夸张到都可以撵上专业演员了!
看她拿出一块淡绿色手帕给小花擦手,我心里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无名怒火直冲上脑门。
小花一边整理弄湿的衣服,一边说:“没事,小林,不用紧张。”
“你的手没事吧?怎么办啊,明天你还有手术呢?”‘小贵宾犬’的眼睛已经开始湿润,声音也带着哽咽了。
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到小花的右手已经微微有些红肿,看来真撞得不轻。
“没事,待会儿用冰敷一下就好了。”小花不在乎地笑笑,“别担心,小丫头。”
本想过去‘慰问’一下他的,看他被这嗲兮兮的‘小丫头’照顾地挺周到,他还挺享受的样子,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们听听他跟‘小丫头’说话那语气,让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扫完一车还有一车!于是我干脆站着不动,在旁边冷眼旁观了一会儿也觉得特没意思,干脆,一头倒进旁边的陪护床,拉上被子,蒙头睡觉。
倒下去的一瞬间,我分明看到‘小贵宾犬’一脸得意地瞄了我一眼。那眼神满是炫耀和挑衅!
两个人“卿卿我我”纠缠了半天,‘小贵宾犬’才一百个不放心地走了。
我听到小花走到了我的床边,我闭上眼睛装睡,懒得搭理他!他给我整了整被角,轻手轻脚出了门。
此时的华铭炀,正在小花的办公室里抽烟。他出手术室的时候,看到我靠在花建粤身上熟睡,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所以跟我说话的时候,疲惫的脸上挂满失落。
“花建粤,你丫的太不地道了!”华铭炀吐出一个烟圈,恨恨地对推门进来的花建粤说。
“我怎么了,佳妮是我先认识的!我早跟你说过,我最近谈了个女朋友。”小花嘴硬,“我说你怎么还抽上烟了,这儿可是医院!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你丫的干嘛非得跟我抢女人?”华铭炀不打算就此罢休。
“姓华的,我跟你说过了,佳妮是我先认识的。我之前一直跟你提起的女孩,就是她!”花建粤正色道。
“你少跟我扯犊子!”华铭炀不甘示弱,“你当我傻呢?人家佳妮根本没答应你!不然怎么会出来跟我相亲?”
华铭炀问到点子上了,花建粤对此也表示气愤难平。但他有什么办法,眼看着自己的小伎俩已经被好友揭穿,他干脆双手一摊:“反正佳妮是我的人,你,少打她主意!”
“切!公平竞争!”华铭炀挑挑好看的眉毛,他可没有让着别人的习惯,尤其对方还是花建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