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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大丛林遇贼脱险 磔迦国化盗为良

玄奘在迦涅弥逻国遍览经典,转眼就是两年时间,玄奘思量,虽说自己的学问已经突飞猛进,可毕竟没有到达中印度,释迦牟尼的胜迹自己也并没有全部瞻仰,这和自己当初天竺取经的愿望是有差距的。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国王,国王也很赞同他的想法,就为他准备了路上所需之物,并为玄奘寻找了许多向导和手力。

临行这天,国王和诸大臣,还有那些高僧都来相送,一直将玄奘送到国界。

玄奘一行向西南行进一千七百多里,经过了几个国家,这一天来到了一片大森林中。只见这里古木参天,遮天蔽日,藤葛缠绕,如龙蛇盘踞,林中阴森幽暗,人迹罕至。玄奘不知,这里因为环境恶劣,气氛恐怖,许多年来都是强盗所据之地,他们百十成群,在此劫掠行人。一个向导对玄奘说:“法师,这里有强盗抢劫,我们要小心啊!”玄奘说:“强盗要的是财物,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财物,还怕他们抢劫吗?”向导说:“法师说得对,我只是怕他们猛然到来,让法师受惊,所以才对你说,其实我们是没什么东西可劫的。”玄奘和这向导边说边走入这林中。跟随的人也都进入林中,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入林中深处。

忽然,一阵哨声从林中响起,这哨音尖厉凄楚,听了不禁使人胆寒。听到这声音,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摒住呼吸,谁也不敢作声。说时迟那时快,哨声一停,林中就窜出一个人来,只见这人提着长刀,穿着短衣,下面光着脚。这人用刀指着众人说道:“你们这些人,都往哪里去?快快把你们的行李放下来!”这人正说的时候,林中又窜出许多人,眨眼工夫已经有五六十人,把玄奘一行人团团围在当中。这些强盗不由分说,把玄奘等人的行李都抢夺了过去。然后那个拿长刀的人又下令说:“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一齐带到那边去砍了头。”

玄奘等人发现不好,但已经晚了,已经没有机会反抗了,只好一个个束手就擒。他们一个个都面如土色,只有玄奘镇定自若,脸色一点都没有变。有人来绑玄奘和小和尚的时候,那个拿长刀的头头说:“不要绑他们了,看他们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怕他们跑了不成?就这样走吧。”于是,这群强盗就像赶羊一样,把这些人向森林的深处带去。

走了一会儿,估计是快要出森林的时候,玄奘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废旧的池子,这池子已经干涸,里面长满了荆棘杂草,草很高,人进去都会被埋没。玄奘注意到,在池的那边,有一个堤,那堤上有一个大洞,大概是当年为泄水而修的。玄奘给小和尚使个眼色,便纵身向大池中跳过去,小和尚也紧随其后。他们拨开荆棘,奋力向前,身上多处被荆棘刺破而全然不觉,只全力奔那个堤上的洞而去。

有两个强盗从后面跟来,他们挥舞长刀,杀气腾腾,可他们受不了池中荆棘的刺痛,脚上一沾荆棘,马上就退了回来。

玄奘和小和尚进到那个堤上的洞中,这时他们浑身都已经被荆棘所伤,可他们没有顾及这些,而是努力地向前爬,不一会儿,就看见了洞口的光线。他们从洞中出来,小和尚眼尖,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小路。于是他们就顺小路向前走,大概走了二三里远后,就转上了大路。顺大路走不多远,他们看到一位老农正在田中耕作。老农见到玄奘二人衣衫不整,神色慌张,就问是怎么回事。玄奘说:“我们都是行路之人,路过这里被一群强盗所掠,还有许多人被绑在树林中,现在不知生死。”老农一听,二话不说,把耕牛交到玄奘的手中,就朝远方的村庄跑去。小和尚对玄奘说:“不会是老人家害怕,自己跑了吧?”话音未落,只听远处的村中,螺号声和鼓声响成一片,玄奘二人更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见前面许多人在奔跑,他们手中拿着棍棒等物,穿着打扮都是农人的样子,而不是强盗的装束。这时玄奘才明白,原来那老农是回村集合人去了。

只见这些人从路上赶来,那老农也在其中,他给大家指点着玄奘等人被劫的地点,其中有一人领路,大家顺着一条小路向那边跑去。他们一边跑,一边吹螺打鼓呐喊,以壮声势。玄奘和小和尚也跟在后面,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玄奘等被劫的地方,这时强盗们听有人来,早已吓得如鸟兽散,那些向导、手力等人都被绑在了大树上,地上是他们的行李,狼籍一片,稍好一些的东西都被强盗们拿去了,其他的都被抛在地上。这些向导和手力,本来就已经被吓了半死,这时见又来了人,还认为是来杀他们的,就闭目等被砍头。玄奘顾不得地上的东西,忙来问候这些人,帮他们松开绑绳。这些人看到了玄奘,惊喜异常,一个个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继而又泪水涟涟。胆大一些的开口对玄奘说:“法师,我们是死里逃生啊!”玄奘说:“多亏了这些农人前来搭救,是这几十位善士救了你们啊!”于是,大家都来给这些农人们道谢。玄奘这才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所有的经卷,这些强盗都没有要,玄奘一一从地上拾起,细细整理一番,虽说有些损坏,但损失不大,却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些救玄奘的农人,听说玄奘等人是远来求经的,都非常赞叹,又看到他们的行李几乎被抢掠一空,就劝玄奘等人到他们的庄上一住,然后大家再想办法。玄奘也没有什么办法,于是就谢了这些人,并一同走出树林,进到村庄中。那个报信的老农把玄奘等人安排在他家里住,另外的人都散去了。过了一会儿,他们又都回来,各自拿了衣物、用具、粮食等前来,并把这些东西都给了玄奘等人,玄奘等谢过并收下。这天晚上,大家又提起白日间所受的惊吓,都不禁落下泪来。只有玄奘一人,不仅没有一点悲伤的样子,反劝大家不要忧愁。一个向导说:“法师万里求法,一路艰难,现在钱财行李都被劫了,法师不仅不悲伤,反劝我们不要忧愁,这是何故?”玄奘说:“世间最可宝贵的不就是生命吗?我们今天虽说是遇险,所幸的是性命还在,那区区的行李和资财算得了什么呢?”大家听了,也转忧为喜。

第二天一早,玄奘等人刚要辞别老农继续赶路,只见老农牵了一匹马来见玄奘,问道:“法师,这匹马可是你们的吗?”玄奘一看,果然是自己的那匹马。那马见了主人也长鸣一声。玄奘问道:“这马昨日被强盗劫去了,不知为何到了你这里?”

老农说:“是我村中的一个牧童找到的,他在村外见到了这匹马,就把它带了回来。他听说昨天有僧客在林中被劫,想可能是你们的,就把这马送到我这里,让我转问一下是不是你们的。如果是的话,你们就留下。”玄奘说:“那个牧童现在在哪里,我去谢他。”老农道:“他又去放他的牛了,区区小事,也不必谢他。”小和尚说:“这马分明是昨天被强盗抢去了,为何又到了村外?”玄奘说:“想必是这马自己逃了出来,可它能逃出来不一定能见到我们,如果不是牧童,这马不会找到我们的,这还不该感谢牧童吗?”老农说:“那牧童去放牛了,你们先走你们的,我再见了他时,我替你们谢他就是了。”玄奘说:“那就有劳老人家了。”于是,相互话别。

玄奘一行人走了一天,来到磔迦国的一个大城,他们到城中借宿,夜间与主人闲谈,主人对玄奘说:“法师远道而来,这里有一位奇人不可不见。”玄奘问是什么奇人,主人说:“这城西有一大林,林中有一个婆罗门道人,已经有七百余岁了,此人见多识广,学识渊博。”这时小和尚插言道:“是七十岁吗?”主人说:“不是不是,是七百岁,七十岁有什么奇的?”小和尚对玄奘说:“法师,你带我去见一见,我已经十六岁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七百岁的人,更没有见过了。”玄奘听了小和尚的话,笑了笑,停顿了一下对小和尚说:“世人有生就有死,死时七百岁不算长,七岁不算短,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只有不生不灭才为真正的奇人。”小和尚听玄奘这么说,好像听懂了,又像没有听懂,但他也没有再问。玄奘又对主人说:“这位婆罗门既然学识渊博,那我肯定是要去见一见的。”于是,约好第二天早上一同去拜访。

第二天一早,主人就让他的儿子带玄奘和小和尚去见那婆罗门,还在城中找一位僧人写了封书信带给那道士。玄奘等走到城西,看到一片深密的树林,那婆罗门就住在这树林中。主人的儿子先进去把僧人的书信给道士看了,然后才把玄奘他们引进去见过道士。玄奘见到那婆罗门道士,只见这七百岁的老人确是仪表不凡,看上去,年纪也不过三十岁上下。两人见面,先是互说些仰慕之意,之后才略谈些经典。这道士果然是学问精深,不管问什么,都是随问随答,滔滔不绝。玄奘心想,自己自从来到印度,所见过的僧俗高士不计其数,其中也不乏学问高深之士,但若和这老人相比,可以说是相差很远,这老人真不愧是一位奇人。

想到这里,玄奘就有心留在这里求学。他们略谈一阵子,就相约明日再来拜谒,老人把玄奘送出林子。他们回到住处,主人的儿子对他父亲说起那老人如何厚待玄奘,主人听说,大为惊异,心想,这老人是亘古难寻的异人,他这样看重我的客人,说明我这客人也不是凡人。他这样想着,也就开始格外地敬重玄奘了。

第二天,玄奘独自一人去拜见那位道人,这次他已经知道路怎么走,而且也不用别人再为他介绍了。这次,那婆罗门比前一天更殷勤地接见了玄奘,他们谈了很久。在谈话中,玄奘谈起了他们在路中遇强盗的事,道人也为之叹息不止。道人说:“法师远道而来,财物被劫,将来怎么度日呢?我要遍告我们这里的人,让他们尽一点地主之谊。”玄奘听说后,连忙向道士称谢。

当天玄奘回到城中,道士立刻令一仆人把玄奘等人远道西来求法,中途遇强盗的事沿途放声高唱,一日间,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事。这仆人还号召城中百姓,要尽力布施,可以是衣物,可以是钱财,可以是饮食,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能让这些远道的客人困乏。

这时,城中有三百多豪杰,他们当中就有许多人是当初打劫玄奘的盗贼,听到玄奘的事情后,他们都拿了些食品和衣物来给了玄奘等人,有的还把当初从玄奘那里抢来的东西送了回来,并在玄奘面前忏悔。玄奘收了他们的物品,并给他们讲了因果报应的道理。这些人听后,都茅塞顿开,彻底摒弃了为恶的念头。那七百岁的道人见到此情此景,不禁叹道:“如此感化人的事情,古来罕有啊!”

玄奘把人们布施的东西都分给了同来的人,还给了道人几匹布。他准备在道人这里学习一段时间,就让同来的向导等人回去了。玄奘和小和尚在老道人这里学习了大约一个月的光景,然后辞别了老道人,又雇了向导和手力,向前进发了。他们一路行来,又经过了许多国家,每到一处,他都会根据这里佛学的情况住上一段时间,或几天,或几月。这一天,他们来到了中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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