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照明的设施,偶尔有一丝一缕的光线从石缝中钻进来,但是那一点点的光线太弱了,无法照透黝黑的山洞,澹台煜显然也不需要光,在曲径幽通怪石林立的山洞中疾步行走,如履平地,几次突兀的山石都要刮到他的衣衫,都被他巧妙的躲过,显然对地形十分的熟悉。没过多一会,前面便没有了路,一面凸凹不平的石壁挡住了去路,看上去似乎到了尽头,只见澹台煜放缓了脚步,调整了一下步距,似在丈量着什么,向他的左手边走了三步,然后附身在地上摸索着什么,黑暗中只听见,“咔”的一声脆响,像是启动了某个机关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沉闷的“轰轰”声,眼前的石壁突然向内旋转,澹台煜急忙闪身而进。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澹台煜一时无法适应,不由抬起手臂遮挡在眼前,半响,才能慢慢睁开。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偌大的地下空间展现在眼前,空间的的穹顶和左右两边都砌着平整的理石,左右两边石壁上每隔一米就有一盏明亮的壁灯,如水的灯光静静的倾泻在整个空间中,显得宁静又稍显空旷,脚下蜿蜒曲折的青石小路一直延伸到前方不远处一座像禅房一样的屋舍前,白墙青瓦,古朴凝重,在这清辉流泻的空间里显得幽静肃穆。禅房门的左右两侧各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世外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下联是“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可见禅房主人对世事的淡泊明志。
澹台煜款步走到门前,神色中多了些恭敬,刚刚抬起手想敲门,里面一个声音似有感应般突然响起。
“是煜儿来了吧。”声音中有些沧桑悠远。澹台煜举起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轻轻推开房门,跨步进去。禅房内的景象一览无余,陈设简单质朴,一进门映入眼帘就是一个砖砌的床榻倚墙而建,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有些泛旧的写意山水画,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盘腿坐在床榻上,看见澹台煜进来并未起身,身穿袈裟手持念珠,白眉白须,看年岁应该过了古稀之年,但是精神矍铄,目光炯炯的望着澹台煜,他的眼神中没有别人看见澹台煜时的那种疏远的尊敬,更多的是慈爱,半响,眼神中多了些意味深长。
“煜儿,好久没来了,可是遇到难事了?”
“明净禅师最近身体可好?”澹台煜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恭敬的询问禅师的身体,那眉宇间的少有的关切,那是真正的对长辈的关心。
“呵呵,煜儿还挂念着老衲,是老衲的福气,身体并无大碍。”禅师大笑两声,声如洪钟,可见身体康健得很,然后又不说话,也不着急询问,似乎等着澹台煜自己倾诉。只见澹台煜满脸的忧愁,移步到房间中的一张木椅上坐下,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
“禅师,记得小时候你就常常和我说,等我当了皇帝大漠会迎来一个开元盛世,那时,大漠的景象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一直都坚信着这番话努力着,可是,自我登基以来,战乱不断,灾情加重,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禅师,我真的是那位可以改变大漠命运的人么?当时你向父皇力荐,让父皇把皇位传给我,这是个正确的选择么?”澹台煜冷峻的面色上透露着浓浓的挫败和失落,这一阵发生的事情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人前一向面目威严沉着果断甚至有些冷血无情的九五之尊,此刻放下了自己的所有防备,在禅师面前像个孩子般的苦恼,将自己的心中的疑惑统统倒出,希望他能为自己答疑解惑。
只见禅师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看透澹台煜的心中的困惑,开口回答道。
“相信我,你是最佳人选,不是老衲选了你,而是洞天古镜选了你做皇帝,你的父皇是一位明君,即使他再信任我,也不会只听我几句谏言就将皇位传给你,一切都自有他的道理,冥冥中早有注定,就像你小时那次失踪,不是也遇到些离奇的经历,那都是天意。”话音刚落,澹台煜突然抬起迷茫的脸庞,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淡然微笑的禅师。
“禅师,你怎会知道,我从未和你提起过…”
禅师身形微动,缓缓起身,走到澹台煜身旁的木椅坐下,拿起木椅旁方桌上一个紫砂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澹台煜,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才再次开口。
“该来的迟早都要来的,也许是时候让你告诉你一些事情了。”禅师平静的神色中多了些凝重,澹台煜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紧张。
“什么事情?”澹台煜有些心急的问道,明净禅师没有立刻回答,眼神渐渐深远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响才说道。
“煜儿,去一趟东方吧,在大漠深处寻找一座千年之久的仙女墓,那里也许有你想要的答案,不要问我它究竟在哪,没有人真正的见过,命中注定你要走这一遭,这一路可能会万分艰难,但是,万事但求用心,你会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禅师的话说得含糊不清,让本就困惑的澹台煜更加迷茫。
“我会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禅师知道我心中所想?”澹台煜问道。
禅师微微点头,接着又轻轻摇摇头。
“老衲怎会只你心中所想,只是知道你命中将有这一遭才能达成所愿,记住老衲的话,凡是但求用心,必能成功。”说完略有深意的看了澹台煜一眼,再次缓缓起身,回到榻上的蒲垫上,盘腿坐好。
“去吧,老衲打坐的时间到了,记住我说的话。”说完闭上眼睛,呼吸渐渐缓慢,进入了冥想打坐,澹台煜泄气的看着他,知道多说无益了,沮丧的起身,默默的对着明净禅师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出了禅房。
出了假山中,澹台煜独自在御花园中踱步沉思,细细的品味着禅师刚刚说的每一句话,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有人出声叫他,吓了一跳,恼羞成怒的刚要发作,一回头看见了韩熙那张肆无忌惮的脸,不由泄了气瞪了他一眼不理他,顾自思考着自己的事情。他没注意到,这些天韩熙的脸上少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反多了些沉重。韩熙见他神思恍惚面色凝重,没有理他的意思,只好开口问道,
“老远就看见你在这踱来踱去,心情沉重的样子,连我靠近都没发觉,又发生什么事了。”澹台煜突然停下了脚步,但是依旧没有抬头看他,而是望着遥远的天际发呆。
“韩熙,咱们恐怕要出一趟远门,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什么?去哪?干什么去?”韩熙被澹台煜没头没尾的话说得甚是迷糊,只见澹台煜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去一趟大漠东部,可能会很远。”澹台煜回答道。
韩熙有些惊呆的望着澹台煜,大脑飞快的运转着,仍然参不透澹台煜的心思,索性放弃了追问,反正煜迟早会告诉他,看他的样子,似乎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放下这事,另一番忧愁又爬上心头,心中的惦念,让他不得不打断澹台煜的思考,开口问道。
“那你要将羽梨怎么办?”
这一问不要紧,只见澹台煜刚刚还十分笃定的神色上,多了些失意和不确定的犹豫。是啊,还有羽梨,他该将她怎么办?她对他的心结恐怕是无法打开了,这时他一走,而且是不确定的归期的远行,那他和羽梨之间的隔阂是不是将成为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澹台煜脸上的失意浓重,如这渐渐的黯淡的天色一样幽邃,凉风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吹动着衣衫拍打着身边的花草树木,发出“噗噗”的声音,在这渐渐宁静的御花园中清晰的响起,像是有人在风中懊恼的捶胸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