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为了这个女生啊。”
小爷一把扔出捏在掌心的胶粒回到：
“因为忘不了她，才一直画到现在，但是曾经下定决心要走漫画这条路的时候，我就已经打算为了这个梦想放弃其他东西了。”
“终生不娶？”
肖遥没点头也没摇头，光是扬扬嘴角说：
“可笑吗？”
“我知道照你的性格这句话没在开玩笑，而且现在的决定今后多少会改变一些想法，但是话说回来，一个在高中时代就能做出这种抉择的人，如果不是疯子，那他就太可怕了。”
小爷听到我的话后放开声音大笑不止，笑声之后他看着我说：
“别光聊我的事，说说你的吧，下午见到徐夏瑶了？”
“你怎么知道！？”
“你来之前她打了一通电话过来，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我冷冷地笑了两声，呆了一会儿才给他讲起下午的经过，肖遥听完以后问到：
“你和徐夏瑶一句话也没有聊？”
我双手捂住脸颊揉了揉说：
“本来见到她就在意料之外……盯着她多看一秒都是折磨。”
“你们这对冤家还真是麻烦。”
“打住，‘这对’是什么意思？我现在顶多算单飞的乌鸦，别笑话我了。”
我说完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想起了今天离开时徐老叔说的那句话，肖遥见我出神便问到：
“喂，你又在想什么？”
“小爷，我和陆让比怎么样？”
“你比他差远了。”
我没回头看他，却和他一起放声大笑。
“你们两个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一袋冷饮拉罐径直扔到了我们两个的面前，澹台聆梦两三步走到我身边坐下，双臂环抱着膝盖说：
“大傻瓜，怎么有心情跑到三中来看月亮啊？”
“柠檬！？……你得问他。”
我伸出右手拇指隔空戳了戳一旁的肖遥，然后看着聆梦问到：
“倒是你，中秋节跑来学校干什么？”
“班上的一个好朋友今天生日，呐，他们还在那边切蛋糕呢，刚刚看到做过去一个人好像你，哈哈，没想到找了半天真的就是你这个大白痴！”
聆梦一边说一边把脑袋贴到自己膝盖上侧过头看着我，我扭头瞥见她那闪烁的目光愣了愣。
“你在想什么？”
“没，没……”
我笑着摇摇头赶紧把脑袋别回去，小妮子噗嗤笑了一声，转而逮着肖遥问我们两个跑来这里到底干什么，肖遥胡乱想编几句话来解释，幸而他兜里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及时解了围。
“喂……啊，我还在这里……”
小爷扭头看了我一眼，对着手机继续说：
“嗯，他也在。”
我想我已经猜到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肖遥挂断过后先看了聆梦一眼，转而小声对我说：
“她说你那几个朋友想过来找你。”
“哦……”
要让三个死党找到操场这里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我立马给甄帅打了个电话，和他们约在旁边步行街的咖啡厅碰头，安排妥当，站起身冲着小爷和聆梦把手挥了挥，小爷咧嘴笑了笑，自顾自打开一听饮料没理会我，小妮子依然歪着脑袋笑着，左臂环住膝盖伸直右手朝我摇了几下。
转身走了十几步以后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没想到已经是晚上十点过，立马回头朝小妮子喊到：
“柠檬，待会儿是聆雾来接你还是你爸爸来？”
聆梦蹦跶起身回了一句：
“没事，我自己能回去！”
我扬起嘴角看了她一眼，一边挥手一边朝操场出口走去，离开三中过条马路就是步行街，来到约好的咖啡厅等了不到一刻钟就看到三个死党推门而进。
“平儿，你那个三中的兄弟徐夏瑶也认识？”
甄帅和朱玉径直走向前台去点饮料，唐朝踱到我旁边的座位上一边坐下一边问，我瘪瘪嘴说：
“嗯，是徐夏瑶以前的老朋友，对了，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徐夏瑶跟她爸爸会和柳雯在一起？”
“柳雯平时不怎么爱交朋友，从自己家搬出来之后住在了外祖母家，那几天只和徐夏瑶打电话谈过心……”
我听唐朝这么一说，猛地记起夏瑶的妈妈也是病重不治而过世的，我以前以为她们两个关系不错是因为我跟甄帅的缘故，现在想来估计她们私下聊了很多，同样不幸的遭遇应该才是她们要好最主要的原因
唐朝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
“老实说，我感觉徐叔还是挺开明的一个人。”
“怎么说？”
“之前他问起甄帅和柳雯关系的时候，说自己不反对早恋，但是也绝对不支持……我觉得你和徐夏瑶的事……算了，不说了。”
我咧嘴冷冷地笑了笑，朝爷又开口说：
“忘了告诉你，刚刚徐叔……”
“徐叔叔认柳雯做了干女儿。”
甄帅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抢断了唐朝的话，等他和朱玉落座之后兴冲冲地接着说：
“他说以前徐夏瑶住处的房东还没找到下家，还立马打电话续了一年的租约让柳雯搬去那儿住。”
听到甄天王这么一说，徐老叔那种严肃的形象顿时柔和了几分，朱玉忽然死死盯着我问到：
“我说平儿，今天你干嘛自己找上门去让柳雯她爸爸白揍一顿啊？搞不懂你。”
“因为不爽，就这么简单，打不打得过他是实力问题，但是骂不骂他是态度问题，我张扬可不像你们这么能忍，嘴上占了便宜自然其他地方就得吃点儿亏。”
甄帅双手杵着桌面半埋着脑袋瘪瘪嘴回到：
“看来以前段羽哥教你的都白教了……”
忽然他仰起头笑着在我肩膀上揍了一拳说：
“兄弟，谢了！”
“呵，说漏嘴了吧，其实你想的和我一样，时候不早了，如果只是专程跑过来谢我那就喝完咖啡各回各家吧。”
从咖啡厅出来他们三个一同沿着步行街往陈家湾车站那边去了，我看着他们走远之后转身又往三中赶去，操场上边依然坐着不少的人，我一边给聆梦打电话一边四处搜索她的身影。
“喂，傻瓜，到家了？”
“你还在学校吗？”
“嗯，正和几个朋友留下来收拾呢。”
忽然电话那边传来了小妮子的朋友开玩笑的声音：
“是不是男朋友找你啊？哈哈……”
“他还真是担心你呀……”
小妮子拿开手机和她们笑骂了几句，接着对我说：
“早点休息吧，大傻瓜，我没事的。”
我倚在足球门框上看着不远处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正收拾一次性碗碟的聆梦答到：
“有没有事可不是你说了算，我送你回家。”
小妮子听到之后愣了愣，接着蹿起身开始到处张望，就在她目光扫向球门这边的时候我举起手臂挥了挥，聆梦放声笑得花枝乱颤，蹦起来使劲朝我挥着双手，我走过去和另外几个女生问了声好，然后领着她慢慢往操场外走，小妮子几步跑到我前面一边倒退一边止不住笑声地问我说：
“大傻瓜，你不是回家了吗。”
我瞥了她一眼回到：
“什么时候我让你落过单？看路，小心摔着。”
“喂喂，之前在操场上给肖遥打电话的是那个女生吧？你和她和好了？”
聆梦突然抵到面前睁大眼睛问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问题，我愣了愣说：
“肖遥告诉你的？”
“那个家伙打死也不说。”
“那你怎么知道那通电话是……”
“看你当时那个样子。”
小妮子做出一副鄙夷的表情嘲笑到：
“这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吐了一口气解释说：
“那个女生也是肖遥的老朋友，我今天下午和朱玉他们碰巧在路上又遇到了她。”
“就这样？”
“就这样。”
因为讲起柳雯的事情实在太过麻烦，而且这也不是重点，所以我把今天下午的事情精简成了一句性质差不多的话，聆梦抄起双手看着我呆了一会儿，忽然瘪瘪嘴叹了口气，我无奈地笑着问到：
“怎么，你以为还发生了什么跌宕起伏的故事吗？”
小妮子盯了我一眼转过身去边走路边轻声说：
“有和没有还不都一样……”
“聆梦！咦，张扬你也在啊？”
前边路灯下面忽然闪出了聆雾的身影，我走上去揍了他肩膀一拳笑骂到：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妹妹啊！”
“喂，别诋毁我呀，不记得这个家伙我干嘛大晚上的还跑到学校来？”
聆雾笑着摸了摸小妮子的头，聆梦却咬着牙挖苦他说：
“谁知道呢，万一是来偷习题做也说不定。”
我们三个一路天南海北地聊到了南开门外的车站，等他们上车之后我看了一眼天上的满月，这才晃晃悠悠往家走去，站在浴室里冲澡的时候想起徐夏瑶的住处今后柳雯会住进去，哈哈，这下老往那边跑的人该变成甄帅了，想到这里我竟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嗯，不关我的事了，那个女生呢，嗯，好像，她已经走远了。
“喂，社长，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接通电话的时候我还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电话那头的女生喂了半天我才彻底醒过来。
“哦，喂，请问你是？”
“社长！我是柳雯！你连我的号码也没存吗？我记得我给过你啊！”
我长吐一口气坐到床边说：
“哦哦，我刚起床，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天你为了我的事情去找我爸爸，谢谢你。。。。。不过……我真的很想揍你耶！哪有人会当着女孩子的面和她父亲动手的！你这个蠢货社长！”
我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凉水正喝着，结果听到她的话噗呲一下全喷了出来，我一边笑着一边说：
“那你到底是想谢我呢，还是想打我呢？”
“都想！哦，对了，昨天徐夏瑶陪我在这边住了一晚上。”
“啊，哦……”
“我和她聊了很多，包括你们两个的事。”
我走到窗前揉了揉眼睛没回话，柳雯吸了口气继续说：
“夏瑶说她其实一直觉得很抱歉，有些事情早该说清楚的却没有及时告诉你，社长，你应该知道夏瑶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吧，她只希望今后能安定地过一辈子，能有一个喜欢的人一直陪在她身边，所以想得很远很远，远到工作和成家的那一天，但是你……在你身上……”
“在我身上她看不到希望是吧？”
我现实而直白的一句话让柳雯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电话里同时沉默了半天我才叹了口气轻声说：
“替我转告她，陆……张扬的性格永远和安定沾不上边，既然认定了邵辰就好好珍惜吧。”
“……嗯，好吧。”
“嗯，挂了。”
挂了电话我坐到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呆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把头猛地一埋，肆虐的笑声瞬间充斥了冷清屋子的各个角落，笑到喘不过气，笑到脑子发晕，妈的，为什么我要笑。
如果不是门铃响起，估计我能让整栋楼的人去告我扰民，门外的肖遥一脸迷茫地盯着我看了半天才问到：
“刚刚，是你在笑？”
“啊。”
我一面喘着气一面又躺回了沙发上，等肖遥走到客厅之后说：
“你初恋回CD了？”
“嗯，送她去北站刚回来，反正没什么事就到你这儿看看，结果听到了这辈子最诡异的笑声，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小爷，人到底是干脆一点儿的好，还是稳重一点儿好？”
肖遥抄起双手靠到沙发的另一边说：
“我不知道，直爽一些自己开心，稳重适合过日子，天底下没有存在门槛的恋爱，但同样也没有不存在门槛的婚姻，反正那一天还早，总来得及考虑清楚的，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改变自己本来的样子，因为很累，真的很累。”
“想不想出去走走？”
“去哪儿？”
“江边。”
重庆一进入秋冬季节天气就常常这样，虽然偶尔有一两个热得重回夏季的晴朗日子，可阴天的时候光线隔着云层挤不到地上，放眼望去所有景物都蒙了一层深蓝色，仿佛一整天都待在深秋那昏暗恍惚的傍晚里，冷冰冰地触得心中生凉。
我坐在江边看着对岸的山丘轮廓出神了不知道多久，肖遥抄着双手轻声说：
“又在想她？白费力气，放心吧，你一辈子也忘不掉她的，但过段时间会淡化也是事实。”
“要过多久？”
“不知道，几天几周，几年几十年都有可能，因人而异。”
“你花了多久？”
肖遥依然那个姿势没动，也不说话，我回头瞥了他一眼，笑了笑捡起一块卵石尽力扔进江中说：
“小爷，能对自己这么狠的，我还只见过你一个。”
“得道高僧不吃饭也是会饿死的，看破红尘只不过为了在红尘里更好地活，你打算喝江风喝到什么时候，对了，明天邵辰生日你真的要去？”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答到：
“当然，都已经说好的事。”
“好，今天晚上就到我家住吧，明天一起过去。”
“嗯，也是。”
因为以前去过肖遥家，所以这次再看到那张画桌的时候已经没了初次的惊讶，吃了晚饭之后小爷到楼下超市买了许多啤酒回来，他一边灌着酒扑到了画桌上，我则自己看自己的电视。
晚上我独自在地铺上呆坐到凌晨依然睡不着，等到困意终于袭来，我模模糊糊的印象里肖遥还坐在台灯前不停地描线，这小子，每天都是这么熬夜的？
说不清过了多久，沉睡中的我又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拼命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窗外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而不知什么时候睡下的肖遥正洗漱完毕从卫生间走出来又坐到了画桌前。
我从被子里一跃而起，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地问到：
“天哪，肖遥，你不困吗？”
台灯前的肖遥握着G笔一边勾轮廓一边说：
“当然困啊。”
“那你早上怎么起来的？”
“啊？哦，因为想到还要画的东西就兴奋。”
我越来越搞不懂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劳累程度不亚于大多数高三学生，但是他却莫名其妙地荒废学业，搞不懂，兴趣的力量难道真这么大？
磨到晚上七点过，我深呼一口气跟着肖遥出门前往邵辰订的那家KTV，路上肖遥看着我阴沉的脸色说：
“张扬，知道你很难堪，说实话我也不爽，但是既然答应了还哭丧个脸算什么？”
“反正包间里看不清楚。”
一路无言来到那家名叫酷语的KTV楼下，乘上观光电梯刚进到三楼，我一眼就看见邵辰牵着徐夏瑶站在前台确认预订的房间，我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和肖遥走到他们身边。
“生日快乐。”
“邵辰，生日快乐。”
肖遥和我先后对着他祝贺了一句，邵辰转过身来惊喜地看着我两个说：
“你们两个来了，哈哈哈，谢谢，我那几个班上的同学还没来，走，先去包房看看。”
他说话时徐夏瑶只笑着看了看肖遥，完全无视了旁边的我，也好，视线对上了那才叫尴尬呢，邵辰说完牵起徐夏瑶领着我们两个就要往里边走，这时一个二十五六岁留着胡茬的男子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笑着拍了一下邵辰的肩膀，他虽然看起来不修边幅，但显得并不邋遢，反而让人感觉到一种历尽沧桑的成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