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指着他旁边的座位对我说,我看了看那张桌子上贴着的考生信息,喵了个咪的,果然是我,居然和朱玉这个大神在考场里并排坐,就算中间隔了一条过道,可是我依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转念一想,难道他还会来抄我的?开玩笑吧,我还常常抄他的物理作业来着。
第二天的语文结束后感觉还考得不错,中午也不知道朱玉是兴致大起还是信心不足,硬拉着我和夏瑶,甄帅、柳雯以及唐朝五个要去烧香,沿着我们学校的大门前的公路往北走是有名的磁器口古镇,那里有一座名叫“宝轮寺”的寺庙,庙宇建在小山顶上,从下面看感觉那条通往寺庙大门的石阶似乎不怎么高,可真爬起来才知道简直是在考验香客们的诚心。
我们六个进了大门径直到旁边的香火铺买了香,点燃插在寺院中央的大香炉里,然后走进大雄宝殿跪在蒲团上叩首参拜,一切礼仪有样学样地做完之后我们陪着朱玉走到抽签的地方,朱玉先往功德箱里投钱布施,接着找旁边的僧人师父请过摇桶,闭上眼睛摇了没几下,一只竹签应声落地,朱玉急忙捡起,我们其余人也赶紧凑过去,仔细一看,那只竹签上用朱砂清清楚楚地写着——“下下大凶”。
夏瑶立马回头扑进我怀里,把脸贴在我胸膛上止住笑声,几乎是同时,我们其余几个也猛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惊扰到佛门净地,朱玉则极其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把竹签放回了签筒。
“朱哥,别在意,这些都是迷信,封建余毒不可当真。”
在出了寺门下台阶的时候甄帅安慰起朱玉来,但甄天王自己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脸上漏出的笑容,朱玉倒是个心脏比较大的人,好像这个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态,照样侃天侃地无误。
回到学校之后离数学的开考还有半个小时,正好可以到考场里一边休息一边静候考试开始,坐在我旁边的朱玉无聊地转着笔,天知道那只竹签会不会真的在他身上应验。
不过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甚至可以说把我的心理接受能力甩出了九条街,数学试卷发下来我草草地浏览了一遍就再没心思去关心朱玉了,开始还不敢相信,当我再次仔仔细细地看完整张试卷之后发现自己真的连第一道大题都不会做!
我这段时间有这么怠误学习吗?喵了个咪的,数学要挂啊,我偷偷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他们看试卷的表情竟然无一例外地像是在看自己的病危通知单,我立马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并且想起了那句至理名言——世间的问题无非有两种,一种是吃不饱饿出来的,一种是吃饱了撑出来的,出题老师吃撑了没事做净出些奇葩题目,原来朱玉抽到的大凶不是说的他自己,而是报应在了全年级身上。
“aftermath”,风波,创伤,特指不幸事故的后果,我想这个单词已经高度概括了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惨剧,果不其然,数学考试之后没有一个人是笑着出考场的,除非他讨厌的人考得更烂。
第二天上午的理综一结束,朱玉就大声高呼自己已经考完了,我知道,英语对于朱玉来说无非是女人牛仔裤上的拉链,初中的时候朱玉就给我形容过他的世界里的英语——这堂考试的意义仅仅在于让他可以放松地坐下来填填彩票怡怡情。
就算英语考试像买彩票,但大奖也不是说中就中的,朱玉苦苦发展人际关系的作用在这时就完全显现了出来,他坐在我左边的位置,而我的前面坐着一班的学霸姜逸飞,我和姜逸飞不是太熟,连话都没说过,只知道他的英语成绩在年级上数一数二,这一点正搔到朱玉的痒处,开考之前这厮反常地持有一副成竹在胸的面孔。
我们的朱哥拿到卷子信心满满地直接开始写作文,连听力都扔到一边,时间慢慢熬到离考试结束不到五分钟,有的学生已经检查完试卷正在伸懒腰,机不可失,朱玉赶紧求爷爷告奶奶似的让姜逸飞施以援手,因为我们位置比较靠后,监考老师正在来回吩咐第一排的考生等会儿帮忙收答题卡,看样子也不会注意到后面的动静,老实的逸飞架不住朱玉这茬,无奈开始挨个报选择题的答案:
“A、B、C、C、C……D、B、B、B、B……”
姜逸飞一边念,我也一边在对,惊奇地发现自己好多和他的对不上,难道我的英语也要栽了?可是想想总感觉哪里不对,我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朱玉,那厮正抄得起劲,没感到有丝毫奇怪,终于他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甩了甩酸痛的手指,看来已经抄完了,正巧这时考试结束的铃声也响了起来,谁知道姜逸飞依然急切地念着:
“D、C、B、B、A、A、A、C、B……”
这让朱玉就有些搞不懂了,他看了看试卷又看了看答题卡,非常疑惑地问到:
“选择题不是只有九十道吗?怎么回事?”
正说着,朱玉的答题卡已经被第一排帮忙收试卷的考生收走,姜逸飞皱着眉头盯着朱玉说:
“出什,什么问,问,问题了吗?”
姜逸飞口吃的一句话让朱玉猛拍桌子扬天长叹,而我则笑得差点咽气,扶起快要倒地而亡的朱哥从考场里出来,夏瑶正躲开过道里狂涌的人流倚在旁边的墙上,她看了一眼欲哭无泪的朱玉问我说:
“朱玉他这是怎么了?”
我蔑了朱玉一眼冷笑到:
“自作孽,不可活。”
唐朝和甄帅优哉游哉往这边踱过来,我刚想打招呼,甄天王却一步并到我面前说:
“张扬,你知不知道昨天的语文和数学都改出来了?”
“这么快!?”
“你数学七十四。”
刚才还要死不活的朱玉闻言连连抚掌仰天大笑,五十步笑百步的烂人,算你狠,连一边的唐朝也拧开手中的饮料一边喝一边挖了他一眼,虽然死猪不怕开水烫,但在听到数学不及格的消息后我依然怔了怔,夏瑶凑过来捏了一把我的鼻子说:
“叫你复习你不听!”
“可是他语文一百四十二。”
唐朝噗呲一声从口中喷出一阵水幕,我回过神来已经被甄帅和朱玉活生生按到墙角,这两个灾舅子一边围殴我一边破口大骂到:
“张扬你个禽兽!语文给我几分不好吗!?其他科那么烂你留着有毛用啊!?”
冰火两重天的模式切换让我在回家的路上难得沉默不语,等三个死党都走后夏瑶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
“臭小子,我都不知道该骂你还是该夸你了。”
“那就抱抱我吧。”
谁知道徐夏瑶绕到我身后当真伸手抱了我一下,接着她看了一眼进站的那路巴士说:
“臭小子,我上车了,明天见,回家之后给我消息,拜拜。”
“明天见,对了,夏瑶。”
“啊?”
“今天柳雯说我交了一个聪明的女朋友。”
她看着我眼睛一亮,转而笑骂到:
“切,那是因为你太笨了,哈哈哈,开玩笑的,走了!”
回到家吃过晚饭之后多少有些担心明天的试卷评讲,不知道这次栽到姚老大手上会有多么凄惨的死状,算了,我亦飘零久,跟着感觉走,冰与雪的周旋我张扬还见少了?
果然,第二天第一节数学课刚上,姚老大便阴着个脸一骑当千杀进教室,她拿起成绩表看了看,根本没有理会讲台旁边的我。
“这次月考……题目出得的确很不寻常,不只是我们,所有理科班都考得不太理想,这说明大家对知识点的掌握还不够灵活,一定要引以为戒。”
纳尼?全理科都栽了?也是,面对那种考题还能考出高分的学生早不在这个学校念书了,想到这儿我长舒一口气,如此一来还有什么好怕的,法不责众啊。
“张扬!”
我被突如其来的女高音吓得应声从座位上蹿起,姚老大瞥了我一眼说:
“考试之前刚讲完导数,你到黑板上来写一下求导的基本公式。”
我战战兢兢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愣了半天无从下手,姚老大终于忍不住,打开课本随便找了道题目递给我说:
“算了,你就写一下这道题的步骤吧。”
“哦,好好好……那个,姚老师,这个函数符号右上角的一撇是什么啊?”
霎时间全班集体扑倒在课桌上笑得抽搐,而姚老大却拉长了脸瞪着我咆哮到:
“张扬!你说你到底在干什么!?全班就你一个不及格,导数我刚刚讲完,你竟然连它的符号都不知道!……你过来,当着全班的面检讨一下,快。”
我僵直着把身体挪过去,望着依旧直不起腰的全班人说:
“那个……我这次考出这样的成绩……主要是因为偷懒,上课不认真听讲……在下一个学月里一定改掉毛病,刻苦学习。。。。。”
“下去吧。”
我如蒙大赦般逃到讲台下,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从座位旁边经过的同学无一例外地会拍一下我的肩膀说:
“张扬,我服。”
切,懒得理他们,到了第二节语文课,王美人同样顶着一副难看脸色进了教室,上课铃刚响她就用木质长直尺敲着讲台说:
“同学们,这次月考总的来说算是正常发挥,我们班上的张扬不仅考了年级第一,而且比第二名多了整整十五分!”
我左手撑起脑袋半闭着眼睛,附和着陪全班人固定流程般哇了一声。
“张扬,你到讲台上来和大家分享一下学习的方法。”
喵了个咪的,还来!?我看着王美人那张巾帼英雄般的脸,丝毫不敢忤逆地再度走上讲台望着全班说:
“那个……我这次考出这样的成绩……主要是因为勤奋,上课认真听讲……在下一个学月里一定保持优点,刻苦学习。。。。。”
“哈哈哈哈……”
这次全班的笑声来得比上节课还猛,王美人一头雾水地敲了敲讲台说:
“有什么好笑的,不如别人的地方还不学着点!?”
“是!”
我表情惨不忍睹地溜回座位上,因为改完的试卷还没发下来,王美人这节课只好先评讲作文,忽然她脸色又变得铁青,盯着手里那份作文喊到:
“朱玉!你写的这是什么!?看看你引用的名人名言!”
朱哥茫茫然站起来支吾说:
“怎……怎么了?你不是说……实在想不起名言警句的时候可以自己凑吗?”
王美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河东狮吼般咆哮到:
“我是讲过万不得已可以自己编!但是莎士比亚会说最穷不过讨饭,不死终会出头这种话吗!?”
“万一……是翻译上出了什么问题呢……”
“翻译你个屁啊!评卷老师分数都打上了你跟这儿解释有什么用!?”
说真的,朱玉,我服。
临近下课,王美人把木尺扔到讲台上说:
“今天就到这里,从明天开始,有个语文实习老师要来给你们上一周的课,这次考试前面的基础部分就由他来评讲了,下课。”
下课铃声一响,徐夏瑶就走到我旁边坏笑着挖苦我说:
“臭小子,掉下地又被捧上天的感觉怎么样啊?”
我倒在课桌上有气无力地回到:
“简直是人间炼狱啊,我快不行了……”
“叫你不认真!”
徐夏瑶俯下身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接着吐吐舌头回座位上去了,此时周围的议论话题通通围绕在那个即将到来的实习老师身上,男生无一例外地希望来一个年轻火辣的美女,而女生们想的正好相反,她们干脆讨论起那个老师长得帅不帅之类的问题。
很遗憾,这次男生们的期望彻底扑了个空,第二天那个语文课上走进教室的年轻男老师让全班人愣得同时忘了还有上课起立这道流程,他的年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应该刚从师范大学毕业,至于长相,就算楞说不是漫画里出来的,反正也和语文这门严肃的学科八竿子打不着。
等女生们反应过来之后同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那个男老师只是微微笑了笑说:
“大家好,我就是二班未来一周时间里的语文任课老师,段羽。”
他自我介绍完,干脆免了相互行礼的规矩,拿起一份语文月考试卷信步走下讲台绕着教室边走边说:
“听说你们刚结束了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试卷今天应该都拿到了吧,评讲之前先说说题外话,我向来觉得考试之后的反思只限于评讲治标不治本,你们觉得自己看书认真的请举个手。”
全班刷拉一声举起来一大半,他笑了笑又说:
“觉得试卷上的考点老有被自己复习时遗漏的再举个手。”
那些空中高高举起的孱弱手臂没放下去多少,他摆摆手示意我们放下,然后说:
“不觉得很奇怪吗,不光是你们,那么多的学生明明认认真真看书,背了一遍又一遍,可为什么最后还是有没背到的地方,没留意的重点?其实并不是因为课本上的考点都看过背过了,而是你们以为自己已经背到的,记到的就是全部,尤其是现在所有知识都学完了以后,可不吗,没留意的地方你也想不起来啊。”
在全班的哄笑声中他又从教室后边绕到讲台上,拿起一支白粉笔问到:
“很多事情不亲自体会是很难理解的,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英语二十六个字母在场的是不是都会读会写?会的举个手,来,走一个。”
全班集体举手的同时面面相觑,他狡黠一笑,接着问到:
“再问一遍,敢保证自己每个字母都知道的把手举高。”
班上不少人在举高手臂的同时轻轻发出了不屑的笑声,这次他没再继续问话,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W”,然后回过头来,弯起食指关节用力在那个字母下边砰砰砰地敲了几声说:
“音标读作Doule U,字面意思,两个U,小学就会读的字母,你们谁留意过它还有这个故事?”
班上大部分人已经被这推翻基本认知的概念震得半天没回过神,少数几个英语狂人赶紧搬出现代英汉词典一阵猛翻,查明之后也是喔来哇去地感叹,我们班到底来了个什么怪物,你敢说这是实习老师?是神吧!?
讲台上的羽神抄起双手微笑到:
“这就是我刚刚说的,你知道的是你以为的全部,并不是真正的全部,各位,可有些感触?”
待全班整齐划一地点头之后,他甩手将试卷一抖说:
“好,现在开始评讲试卷。”
前面的选择和默写等基础题倒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全是死记硬背就能得分的东西,所以评讲也迅速带过,恼火的古文阅读一完,后面是全班同样栽了一大半的诗词鉴赏,欧阳修的蝶恋花,那个北宋六一老头下的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