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萝姐姐,你为何不让我跟姑娘说,娘亲她,病得那么重,我怎么能忍心!”西耳房内,蔓蕊抹泪哽咽着。
“傻妹妹,你以为凭姑娘现在的身份能帮上咱们!别做梦了,咱们可都是侯府的奴才,身契都攥在大夫人手里,只要大夫人暗地里一句话,别说周姑娘,就是侯爷也救不了你娘的命,还不如乖乖地听话干活,哪天讨得夫人高兴,兴许还能将你娘平安接回来,况且,夫人不是已经答应给你娘请大夫?你这样巴巴地和姑娘说了,若夫人那边真的请了大夫,你叫大家如何收场?得罪了大夫人,你该知道后果,别忘了巧英她们几个是怎么被……”
“姐姐别说了,我,我不提就是了,呜呜呜……”蔓蕊脸一下子就白了,攥着帕子的手兀自抖个不停,“乖,别哭,咱们慢慢想办法,相信姐姐,你娘一定会回来的……”蔓萝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体贴地安抚道,可怜怀中的蔓蕊并没有机会看到对方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诡谲。
寅时三刻,周雨薇从空间里出来,像只餍足的猫儿般慵懒地伸了伸细嫩的胳膊腿儿,被灵气浸润了一夜,全身上下无比舒坦,在空间里还不觉得,这一出来,周雨薇立刻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较昨日又有了新的变化,最明显的便是视觉,因为天还没亮,房间里仅留的那盏烛火也已经燃尽了,黑漆漆的屋子里,她竟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件物品的颜色,形状甚至花纹,尤其是多宝阁上那个精美的青花缠枝盘口瓶,周雨薇稍一运功,连上面的文字都能准确地读出,短短两日功夫就有如此大的收获,简直不可思议!也不管被窝里是否凉的缩骨,一个旋身就钻了进去,触及到那个余温尚在的汤婆子,周雨薇将小脚儿圈上去,美美地闭上眼,时间还早,再睡半个时辰吧!
“吱吱,咔咔,吱吱吱……”
“咦,是什么声音?”刚刚闭上眼睛的周雨薇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竖着耳朵又听了一会儿,声音来自多宝阁底下的空隙,“是老鼠?这屋子怎么会有老鼠?”顾不上想太多,周雨薇整衣下床,将烛台重新点亮,蹑手蹑脚地来到多宝阁前,确认的确是老鼠后,周雨薇灵机一动,拿起旁边的掸子,也不去管老鼠在哪儿,只朝着西墙使劲敲了好几下,听到那边有了动静才又转回多宝格前,如此开始这里敲敲,那里砸砸,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旁边屋子听到。
“姑娘,出了什么事吗?”蔓萝的声音在门外匆忙响起,紧接着又传来蔓蕊的,“是啊姑娘,奴婢们能进来吗?”
翠锦堂正院,一大早,桂妈妈就慌慌张张地奔进大夫人徐氏的屋子,将自己刚打听来的消息禀报给主子知道,谁知话还没说完,额头上忽地一阵锐痛,方才还在妆台上的牛角梳啪得一声落在了她的脚边。
望着主子被气得不轻的脸,桂妈妈也顾不上去触摸自己犯疼的额角,战战兢兢地跪下,“夫人,老奴亲自过去证实了,的确是大爷吩咐蒋聪做的,用的都是威远居的奴才和昨日随大爷回来的那几个小子,老奴悄悄问了个小丫头,只听说是大爷吩咐,秋华院,三日后便是周姑娘的院子了,这……”
“反了,真真是反了他!”徐氏再也忍不住,抬手狠狠将妆台上的首饰一股脑扫到地上,伴随着一阵“叮当哗啦”的脆响声,十几件钗环玉饰被摔得粉碎,“夫人息怒!”桂妈妈同几个贴身丫头齐齐跪在地上,“夫人,与其在这儿气着,不如赶紧去见见老太太,趁着一切还来得及,只要老太太发话,大爷必定不敢太造次,况且秋华院一早就是老太太亲自定给曾孙的,这会儿也只有老太太才能阻止……”
“好一个知恩图报的爷!我倒要看看,他为了那丫头究竟能做到哪一步?这个家,到底是谁说了算!”大夫人拂袖而起,冰冷的凤眸呈现出浓浓的狠厉,“带上维儿,咱们这就去福喜堂见老太太。”
“姑娘,大爷院子里的映雪姐姐过来了。”
周雨薇正歪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书本,闻听蔓蕊通报,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蹙,随即吩咐带人进来。
“奴婢映雪,见过周姑娘。”映雪一进门便恭敬地给周雨薇行礼。
“映雪姐姐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吧,蔓蕊,给姐姐沏杯好茶来。”周雨薇亲自上前搀起她,欲将人拉到一旁的锦墩儿上坐,“奴婢谢姑娘体恤,只是还有话要对姑娘禀,不敢就坐下。”周雨薇一听,心知是有什么要紧话要说,便示意蔓蕊先出去。
“姐姐请坐下说话吧,薇儿还要多谢姐姐昨儿送的那些好东西,的确样样都是紧用的,姐姐有心了。”周雨薇慢慢开口,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眼前的丫头,十七八岁,鹅蛋脸,杏眼红唇,身段玲珑有致,装束与老太太屋子里的秋好秋月差不多,听说大宅里都有男子未婚前便先收通房的规矩,看这映雪的打扮倒还不像已经做了通房的样子。
“姑娘快别夸奴婢了,哪里是奴婢的功劳,都是蒋聪遵从咱们爷的吩咐选给姑娘的,奴婢只是跑跑腿儿罢了,可不敢担姑娘的谢。”映雪再次福身谦恭地说。周雨薇心里暗暗点头,不贪不傲,甘居人后,倒是个谨慎守礼的丫头,但愿人如其声才好,前世的种种经历,早已教她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不知姐姐要说的话是?”周雨薇也不再强让,自顾在榻上坐了。
“是这样的,今儿一早咱们得爷吩咐……”
“不在屋子里伺候,怎么跑出来吹冷风了?”蔓萝从外面回来,见蔓蕊独自守在房外,好奇地上前询问。
“嘘,映雪姐姐来了,在屋子里不知同姑娘说什么悄悄话,只不叫人听。”蔓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
“是姑娘叫你出来的?”
“嗯。”蔓蕊不想多说,睇了眼紧闭的屋门,冲蔓萝悄声问道:“姐姐可是见着了桂妈妈?她老人家怎么说?那老鼠……”
“先别说这个了,我告诉你……”蔓萝压低声音将自己刚听来的消息说给蔓蕊听。
“呀!大爷这回竟然如此维护周姑娘?”
“可不是,而且动的还是秋华院,看着吧,到最后妥协的只能是那位表姑娘,婉湘阁,咱们姑娘住定了,凭她再怎么跋扈,也决越不过老太太去。”蔓萝对徐芊芊一直有结,因此说话便自然带上三分不屑。
“难道说大爷动秋华院只是虚张声势?目的志在逼表姑娘搬出婉湘阁?”蔓蕊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变聪明了。
“傻妹妹,不然你以为老太太会眼看着周姑娘住到秋华院去,再说,今儿早咱们院子里的动静那么大,只怕用不了一时三刻满侯府都会知晓咱们姑娘屋子里闹老鼠一事,这可是名正言顺……”
“啊……”两人正说着话,只听屋内传出一声惊叫,紧接着映雪的声音响起:“周姑娘醒醒啊!快来人,周姑娘被老鼠吓晕了!”声音大得整个院子都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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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喜堂上房暖阁内,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偌大间屋子,气压低得叫人心里发寒,所有目光都有意无意瞄向暖榻的方向,老太太徐氏自打大夫人说完话便没再开口,谁也不知她老人家此刻到底在想什么?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声稚嫩的“曾祖母!”才有效地将这一切打破。
“乖,叫奶娘带维哥儿去西间儿里玩,昨儿你大姑姑给维哥儿的玩具,还没玩够是不是?”老太太收敛了神色,对着唯一的曾孙慈爱地说。
“好,要玩。”不满两岁的穆维说话不是很流利,略显瘦弱的小脸儿上透着一丝病态的白,虽被精心地看顾着,可仍旧不能改变其早产带来的虚弱体质,三不五时总要病上一回,眼看就两岁了,却还无法单独行走。听了老太太的话,奶娘刘氏赶紧将小主子抱了出去,秋月自动跟上去伺候。
“严家的,你亲自去园子走一趟,告诉芊丫头,就说我的话,马上将婉湘阁腾给周丫头,若再敢有二话,立刻滚回将军府去,至于她,或住我这儿,或住翠锦堂的西跨院儿任她选,其余一概不准。”老太太怒瞪了大夫人一眼,声色俱厉地吩咐道。
“是,老奴这就去说。”
“老太太、不好了,周姑娘,周姑娘晕倒了。”还不等严妈妈出屋,一个小丫头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