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别来惹我,你们这些可恶的东西!”明小伍抱着姒希仁朝姜小婉大吼着,这一嚷果然奏效,姜小婉知趣地升到天花板上,乖乖地趴到了上面。
“希仁,你别吓我,喂,姒希仁!”明小伍用力拍着姒希仁的脸庞,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咳,咳,咳……”怀中的人儿有了反应。
“明小伍,我和你有仇么,你用这么大的力气难不成是想抽死我?”姒希仁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你、你醒了,你在流血,怎、怎么办?”
“笨蛋,止血呗,我的背包里有止血药膏,帮、帮我拿出来,咳,咳……”继几声咳嗽后,姒希仁哗地吐了一口鲜血,身子骤然瘫软在明小伍怀里。
“血……你吐血了?”
“没事儿,快去拿药膏!。”
明小伍轻轻地将姒希仁放在地上,心急火燎地奔到背包面前,翻出一个小巧的青花瓷药罐子,返身朝她跑了过来。
“是这个么?”明小伍举着药罐子问,姒希仁虚弱地点了点头,正待明小伍想要打开时,她伸手制止:“我、我自己来!”
明小伍火速地将药罐递给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眼巴巴地看她费劲地抽出瓶口木塞,苦着脸将药罐口对着口喝了一小口液体。
“好些了么?”明小伍虽见姒希仁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可还是担忧地瞅了她沾满血迹的后背。
“嗯,不用担心,这个药汁是难得的凤凰胆汁,止血效果特别好,而且还能补元气。”姒希仁打趣道。
“你的背包倒是个百宝箱,什么也有。”明小伍边说边抿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常年在外头和妖魔鬼怪打交道,家什不置办齐全了怎么行。”姒希仁的话一出,明小伍立即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你不用感到奇怪,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事情你只是还没有撞见而已,以后有时间我再向你具体介绍我自己,现在你赶快把姜小婉的魂魄收到一个容器中,我们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再不走一会儿那个老太太又要回来了。”姒希仁生怕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
“她要是不情愿怎么办?”明小伍小声地问道。
“我这里有一段经文,你念给姜小婉听,听者可以暂时忘却任何烦恼,效果就只能维持半分钟,趁她没了意识你就动手,这样,你先提前准备好容器。”
两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后姒希仁递给他一块黄色绢帕,上面是朱砂混着墨水写成的几行字,明小伍按照姒希仁的吩咐从铁架了上找来一个携有荷花水墨画的鼻烟壶,并从棺材内部刮了几丝木屑捻到了鼻烟壶中,他准备这些的时候,姜小婉的魂魄就飘浮在天花板上。
“你想做什么?”她警觉地瞪着明小伍。
“带你去找孩子。”一旁的姒希仁优先回答。
“带我去找孩子拿鼻烟壶刮棺材干什么?”
“嗯……,这上面有你孩子的气味,我们可以循着这个气味帮你找到它。”明小伍随口胡诌道。
“哦,知道了,那一会儿你们俩我上谁的身啊?”姜小婉擦了擦手掌。
“我!”姒希仁盘腿坐起,示意明小伍开始,明小伍立即打起精神,专心地捧着黄帕神情严肃地念起经文来,说时迟那时快,姜小婉降落到姒希仁身边,正要向她的身体内钻,姒希仁身上忽然射出一道白光嘭地将姜小婉弹了回来!明小伍马上将鼻烟壶瓶口对着姜小婉,叽哩咕噜地念完经文紧接着念了一段皈依咒,只见姜小婉神情愉悦地闭上了眼睛,脸庞上带着满足的微笑,朝着鼻烟壶飘了过来,她的身影慢慢地凝成一片淡薄的白雾,静静地钻进了鼻烟壶。
“孩子,我们去找爸爸……”
姜小婉的声音还在瓶口回荡,明小伍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堵上塞子呀,磨叽什么啊,又不是要将她的魂魄打散,只是暂时将她安置在里面罢了,那个老太太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任何男青年落到她手中都没有好下场,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吧!再不走我的命也得搭在这!”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公寓,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雾,四周变得一片模糊,他们站在大门口一时竟分辨不出东南西北,更加诡异的是,他们回头观望公寓时整个小区竟然一点亮光也没有,马路上也压根看不到一架路灯的影子!
“今天真邪门了,就算下雾,路灯也应该稍微有点亮度啊,怎么整得和停电一样?”明小伍不安地看了看姒希仁。
“我们被困住了。”
“啊?什么意思?”
“鬼打墙!八成是那个老太太看上你了,想留下你给她作伴。”姒希仁皱着眉头说道。
“呸!她想得美,鬼打墙我以前碰见过,师傅教过我,至阳之物可破这鬼打墙,用我的中指血就行!”明小伍说着正欲咬破中指被姒希仁及时制止。
“万万不可!那个老太太不是鬼魂,而是怨气冲天的干尸,若你的中指血不小心淋在她身上只会增加她的能量,就像投肉给饿狗吃是一样的道理!”
“那怎么办?难道咱就在这干等着她来抓我?我宁可死也不要和她睡在一起!”明小伍欲哭无泪。
忽然……
前方传来一阵欢快的唢呐声!
氤氲的雾气中,两个身穿黑衣的古代轿夫抬着一顶轿子大摇大摆地朝着他们走来,紧接着后面又出现了两个轿夫,后面还跟着一行手持各种乐器吹奏的艺伶,她们穿得花枝招展,头上戴着繁冗的银钗,所有人不论男女,惨白的脸蛋上均涂着厚厚的胭脂,看起来丑陋无比,活像一群跳梁小丑!
“这是……?”明小伍惊得咽了口唾沫。
“鬼迎亲!”姒希仁沉着脸回答道,此刻她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付这群恶鬼!根据她灵敏的第六感,她能清晰地感受出这群孤魂野鬼有一半是非正常死亡,它们的气场阴郁中夹杂着愤懑,怨气极深!她即不能出手太狠,以至惹恼了它们殃及周围居民,又不能太过仁慈,任凭它们吸食明小伍的精气!
“老子豁出去了,谁要敢碰老子,老子拿驱鬼鞭抽死它!”明小伍气势冲冲地从师傅留下的背包里取出一条结实的鞭子,紧紧地握在手中,姒希仁见了它,眼睛顿时一亮,这种驱鬼鞭的制法早已失传了很多年,没想到明小伍竟然拥有这样珍贵的驱鬼法宝!
明小伍手中的驱鬼鞭是由脱离水分的大蒜皮茎编织而成,制作的工序极其复杂,需挑田间朝东的蒜苗六百根,每天以江河水灌溉,月圆之夜施与双冠公鸡的尿液和粪便,直至蒜头长成不能间断,然后用桃木剑斩断大蒜的根茎放在太阳下暴晒一年,在其中取笔直的根茎二百一十五根浸以黑狗血,晾干后加柔软的金丝编织而成!这当中难就难在,被太阳暴晒过的蒜茎基本都是弯曲皱成一团的,能符合条件的是极少数儿,若不能一次凑够数量,来年还得重新种植蒜苗,姒希仁和明小伍当然不知道,李爷爷种了一辈子的蒜苗,倾尽了一生的心血也就成功制成了仅此一根驱鬼鞭而已。
“明小伍,借给我耍耍。”姒希仁伸手向他讨要。
“都什么时候了……”他发自本能地想拒绝,可一看姒希仁满脸期待,只好将它交给了她。
“水陆飞禽草木,
药饵者甚蕃,
麝香草劲舞,
怒号黜,
欢颜复,
黄泉路上鬼呜呼!好一个麝香草打鬼鞭!”姒希仁吟着诗句痛快地挥动起驱鬼鞭,柔软的鞭梢甩到路面上发出响亮的爆竹炸响声!只挥动了一下而已,走在前面的两个抬轿的轿夫立刻慌了神,扔下轿子轻飘飘地逃走了。
“知道今儿是老身大喜的日子特地放炮仗为老身庆祝么?”轿门掀开,迎面走出一个白衣老妪,明小伍吓得赶紧躲到了姒希仁的身后。
“老奶奶,我们无冤夫仇,您干嘛纠缠着我们不放?”姒希仁收起了鞭子。
“老身独自一人太孤独,需要一个人来作伴,你可以走,我要你身后的年轻人!”老妪绿豆粒大小的眼睛放着幽幽荧光。
“您若觉得孤独,可以留下住址,我们改天可以为您烧几个纸人……”
“莫提纸人!可恶的纪明便是凭借纸人糊弄我,偷走了相公送我的陪葬品!你们都是骗子——”老妪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冲他们飞了过来。
“您稍安勿燥,若您把从地下室中取走的婴儿遗骸还给我们,我便劝我的朋友留下来陪您!”姒希仁的话一出,老妪倏忽停住。
“姒希仁,你胡说什么!”明小伍从背后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姒希仁立即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个小崽子是纪明的种儿,纪明偷走了我的铜镜,理应留下东西来赔偿!”老妪生硬地反驳道。
“可您这么做婴儿的母亲就会不安,我猜您也尝过和亲人分离的痛苦滋味,为何还要做这种拆散人家母子的事情?”姒希仁的眼里有了愠气。
“小妖精!你不在深山老林里好好地修仙,跑到我的地盘来作甚?出马半途潜逃,上头会放过你么?哼哼,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不赶快找个香童好好渡劫去!”老妪话音刚落,倏地飞到半空中伸着皱巴巴的手掌朝明小伍冲来!
“给我驱鬼鞭,我打死她!”明小伍急得开始抢夺姒希仁手中的鞭子。
“不行,驱鬼鞭灭不了它,你愈打它它的戾气愈会增多,所产生的负能量会影响附近居民的生命健康!”姒希仁握着鞭子不松开,急得明小伍光干瞪眼。
“并不是我们有多么惧怕您,而是我们时间紧迫有任务在身,当真不能久留,您有什么心愿我们可以替您完成!”姒希仁抬头冲着老妪说道,话毕,老妪尖长的手指甲顿时停在了明小伍的头顶上。
“此话当真?”老妪缓缓地降落在地上,幽幽地问道。
“嗯。”姒希仁答应着,明小伍在一旁也拼命地点头。
“我要找我的相公,我找了他很多年,却依然没有他的下落,他欠我一个说法。”老妪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你……相公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你看着像是古、古代人。”明小伍磕磕巴巴地问道。
“老身的名字叫崇芳若,生于同治十三年十二月,用你们的历法来计算,就是1874年,我父亲本是清朝的内阁大臣崇铭,据我的母亲所说,我上面本有一个大我十五岁的姐姐,姐姐十四岁便入了清宫当了同治爷的妃嫔,而我出生后没多久正赶上同治皇帝去世,忠心为国的父亲痛感时局动荡留给母亲一纸休书上吊自缢,跟随先帝而去!而姐姐因害怕为先帝殉葬,故而在一个深夜试图逃离深宫却被守卫发现硬是给乱棍打死!我全家因此而祸罪,幸亏宫中有人提前给母亲送来了消息,母亲便带着我历尽千百劫难逃到了杭州一家有名的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