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匕首的样子,还是那样的熟悉。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他当年从一个魔头身上缴获的,送给了他心爱的师妹,当做防身用。只要用法力催动,刺入人体,就能连带元神一起斩杀,连跳出元神的机会都没有,端得是异常歹毒。可惜了,他送出的匕首,却成了葬身的利器。
这像是一个巨大的嘲笑,蓝衣男子气息快速的微弱,挣扎着睁着眼睛,一定要在死前看着红衣少女。
直到他最后的死去,他的眼中都没有丝毫的愤怒,有的只是不解和不甘,甚至还有淡淡的满足。
“啊,师妹,你怎么杀了他。”青衣男子大惊,急忙收功,放弃攻击中年男子。
得了这机会,中年男子惨惨的一笑,剧烈的喘着气。他本是被三人追击,时不时被法宝攻击,应付不过来,身体就被击打出了多处的伤口,精力消耗太大,法力损失严重,已没有了一战之力。刚才青衣男子又对他出手,他不顾身体状况,只得催动所剩不多的法力。
本以为立即要死了,却生了变故,白衣少女竟然突然对蓝衣男子下手,着实叫中年男子吃惊。
“虽然没有立即死去,但既然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这师兄妹又岂能放过我。趁此机会,赶紧修复身体,逃跑了再说。”中年人眼睛一亮,立即掏出了一把滚圆的丹药,囫囵的吞进了嘴里。
药力丝丝化解开来,他疲惫而又破损的身体,渐渐地恢复了一些,法力慢慢的滋生,只要一点点时间,就能奋力脱逃了。
“只要恢复一成的法力,逃脱足够了,这两人如何都难以抓住了。”
“师兄,我已经想好了,不若今日,你我二人就脱离仙医圣地,做个逍遥的神仙眷侣。门规太过严厉了,竟认为男女之情,亦是世间大病。我若不杀他,难以把你留住。”白衣女子深深地看着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身体一抖,满脸的震撼,没有想到平日里温柔善良的师妹,这时竟表现得如此激烈,与往昔判若两人。
“确实,不杀了他,我们难在一起,他始终是个阻碍。”青衣男子短暂的震惊后,就恢复过来,整个人变得出奇的冷静,甚至有种淡然决然的气息散发开来。
白衣女子灿烂一笑,眼中迅速聚起了泪水,哗啦啦的直往下流,一时间如同泪雨梨花,凄艳美丽,竟看得青衣男子心碎而又惊艳,不觉心中一暖,伸开双臂,就把她深深的拥入怀中。
“那人要走了。”白衣女子微微道。
“走便走罢。”青衣男子轻声道。
中年人倒有些意外,担惊受怕的恢复法力,时刻提防两人的袭击,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想起他刚才他的所作所为,在听到现在两人的言语,他欣喜之余,却有种想要吐血的难受。
“他会不会告密?”
“不会的,那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何况,这事也无需他告密啊。”
“早知如此,何必囫囵的吞吃丹药。记得那把丹药中,有几个还是相互不合的。”果然,中年男子感到体内的气息不稳,法力有种乱窜之势,急忙就把身体一纵,远远地离开这里。他可不敢在这里调息,谁知道两人会不会突然改变了想法,又想要了他的性命,毕竟他可是看到了白衣女子杀害同门的。
两人相互松开,背靠背坐在了一起,看着天空的明月,似乎忘记了身旁早已经冰冷的蓝衣男子。
“圣地的威严,可是不能随便冒犯的。”白衣女子思量着未来,微微皱眉。
她杀了蓝衣男子,自然是罪及两人,以仙医圣地的手段,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知道其中的原委,定会派人捉拿他们。
“还有数日便是月末,门中的医天师,定会发觉此次的事情。”青衣男子面有忧色。他从小生活在仙医圣地,对于仙医圣地很是了解。
仙原大陆上,虽有多处圣地,但要说最强的,怕只能是仙医圣地。圣地中高手辈出,远远地高于其他几个圣地。其中的医天师,岁数大的惊人,成就太元时,整片大陆上还没有文国,亦没有西方无尽的神国。医天师道行高深,尤其擅长推算,只差一步,就能成道,迈入了大初之境,是以在门中地位甚高。
“圣地中圣主,早已经是大初境界,神念一动,我俩纵使在天涯海角,都能被轻易灭杀。更有那高高在上,从来没有显现过的仙医门创始人,据说早已经是神功通玄,无人能敌了。”白衣女子身体微微一抖,难以想象她是哪里来的勇气,要杀了蓝衣男子。
“圣主他们,早都已经不问世事,一心追求超脱,岂会理会我们这种小事。倒是医天师,算出了此时,极有可能会为了圣地的名誉,派人追杀。”青衣男子盯着明月,偶尔有光芒在他的眼底闪过,忽然一只大鸟从高空飞过,直往东南飞去,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为今之计,只有进入文国,或许还能徒个安稳。”
仙医圣地的圣主,已经隐世多年,圣地中的大权,早就交给了医天师。医天师虽无圣主之名,却已然有了圣主之实。
“文国?若是被查出身份,就相当危险了。”白衣女子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山风无尽的吹来,没有了草木的阻拦,吹得格外的顺利,把白衣女子的衣裙晃动,发丝轻轻的掀舞。微红的面颊上,满是可爱的疑惑。
青衣男子站了起来,不觉被此时的白衣女子吸引,心中欢喜空明,伸出手掌,轻轻地托起她的头:“呆在这梁州,更是危险。”
噗嗤一声,白衣女子低头笑了。青衣男子把手一挥,一点火光飞出,落在了蓝衣男子的尸体上,仅是一个呼吸,就成了一片劫灰,被山风一吹,就只剩下了一把古琴,那是他心爱的法宝。
青衣男子抄起古琴,牵手白衣女子,在欢快的笑声中,两人飞起,直往文国去了。
连人走后不久,蓝衣男子刚才躺过的地方,忽然就有了淡淡的凸起,不多时,土块散落,一棵碧绿的莲台生长出来。
莲台只有一尺大小,一个淡淡的小人坐在上面,双目微闭,周身霞光闪耀,在夜色中更显非凡。
“医之大者,治天救地。”小人开口吐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虽然我还没有打到那个境界,但救自己,还是可以的。可怜师兄师妹,竟然没有看出来。从此我遭此一劫,修为更进了一步。”
小人拔身而起,跳落莲台,张口一吸,那座莲台就化成了晶莹的光雨,被他纳入己身。一阵噼啪乱响,男子恢复了原先的高大,只是身体没有了,仅仅是个元神形态而已。
“此处不隐蔽,还是找个好地方,先恢复了肉身,再去找两个贱人。”男子咬牙,架起不显眼的遁光,急忙向着远处飞去。
“还好没有急着出现,早就感觉那个蓝衣男子死的太突然,果不其然。”
元气微微波动,季飞出现在了破败的林木之间,满身淡黑色的命运之力笼罩,就算是高出他一个大境界的几人,都没能发现他的存在。刚才蓝衣男子元神出现,虽然没有了肉身,实力大损,但对于他来说,也是极为强大的,一出现只能是送死。
他把手放在了只剩一小段的树桩上,就感到丝丝凛冽的杀气直冲进身体,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一口鲜血吐出来。
“虚真的力量,当真不是现在就能力敌的。”
他退回手掌,微微调息,再用手对着空间一劈,如同在红世天域外战场那样,仅仅只是叫空间微微抖动,距离划开空间,还差了很远,想要离开此处,回到地星,怕还要再进不少个境界,积累更强大的力量。
“还是先离开此处,另寻他处,安心修炼,早日叫命运之轮蜕变。哎,若是扶摇剑在手,怕是有希望冲破这世界屏障了。从下界来上界容易,再要回去,却是麻烦了。”季飞摇头,依旧向着北边飞去,不知不觉,太阳就从东边露头,清晨的光芒洒在身上,微微有些清冷。
一座巨大地城池出现在脚下,他向下一望,城中强烈的气息不多,多是一些凡人,只有十来个渡过了大天劫的,最厉害的一个,刚刚得成仙道。有些奇怪的是,在城池北部数十里外,竟然聚集了大批的军士,大都还没有结成元神的凡人,只有个别强大的气息在其中隐现。
虽然是清晨,但早起的人不少,有不少的人还在进行粗略的吐纳,如同地星之上的大华国子民一样。他这一出现在天空,立即就被不少的人发现,虽然他没有释放自身的气息,但那种来自心灵的感觉,却叫那些人一个个欢呼,都在大叫‘仙人,仙人来了’。更有甚者,急忙推出了自己的孩子,跪在大路上,磕头不止。
季飞放眼看去,那些个小孩,大都资质平庸,就算是在这仙原大陆,只怕都是难到神壮境界,更遑论渡过九大天劫,成就窥道,做一世逍遥之仙。唯有一两个,根底身后,还为修炼任何的功法,身体就能自主的吞纳灵气。
且不论这些小孩资质如何,据算是可以成就仙道,他也未必手下。所谓收徒,不仅要看资质,还要看一种冥冥中的机缘。若是放以前的季飞,或许还会落下,从中挑选几个合适的。自他修炼命运之轮法,整日沉浸在命运之力中,所作所为,竟然有些随性而发,时不时不按常理行动,像是在践行命运一般。
这是传说中的上界,仙原大陆?季飞感到似乎与记载中的有些不同。那些典籍中,说仙原大陆之上,灵气充沛,处处可见真仙,是一片仙道乐土。
“想来是曾经的人神之战,耗去了不少的修士。”人神之战极其遥远,当时还没有文国,或许下方的城池,更是没有。季飞环视四周,有些地方的确发生过大战,至今还有战斗的痕迹存留。
“纵然是妙界福地,有了战争过往,成就仙道就变得有些茫茫了。”
“何方道友,不如来舍下小饮如何?”季飞略微驻留,刚要离去,就得到了一股意念,正是来自哪个初成窥道的修士。
季飞微微一笑,身体一闪,就来到了城中一座简朴的府邸前。
早有童子在门前守候,看到季飞落下,好像是眼花了一般,使劲揉动眼睛,确认是真实的,才急忙憨憨的一笑,推开门:“道长里边请,家师已经恭候大驾。”
童子在前领路,转过了数个走廊,终于在一栋阁楼外停下。
这阁楼大方得体,古气悠悠,只在门匾上书写了‘文台阁’三个温润的大字。
“童儿退去吧。”里面传出一个声音,童子不敢久留,急步退走。
大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却是一个发丝斑白的老者,已然渡过了第九重大天劫,正在打磨元神,以求早日成仙。
“道兄里边请。”老者上下打量季飞,眼中的疑惑和防备,极为明显。
季飞随老者上了阶梯,到了第二层,入目就是十个人,中间是一个发丝乌黑的老者,他的左手方一排坐了五人,右手方一排坐了四人,有老有少。季飞一到,中间的老者只是眼神微微一动,而那九个人,却个个都绷紧了身体,目光直视前方,似乎是随时都要动手,又似乎是极度的紧张。
“请上座。”身旁的老者道。
季飞这才看到,对方给他准备的座位,正好与黑发老者相对,这摆放的样子,真像是要与他针锋相对,审问他一般。季飞入座,身旁的老者也回到了座位,正好是黑发老者右手的最后一位。季飞心中微微疑惑,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闻到桌上的茶水清香,从未喝过,就直接端起来,淡淡的喝了两口。
砰地一声,临近他,黑发老者左手一排的最后一人双手猛地拍动桌子,站了起来。只把桌上的茶杯拍翻,一杯清香的茶水,洒的满桌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