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霜把候师爷、店小二和掌柜的话都听在耳朵里,但她仍然不动声色,一边伸箸夹着桌上的菜肴,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看候师爷要做些什么。
候师爷带着那两个跟班,走到了林依霜的面前。候师爷在衙门里厮混了这么多年,也有些眼力劲,他看林依霜气质娴静,身边跟着的又都是些精干的汉子,便猜她是县城里哪个员外家的小姐。
若是平时,他遇到这样的富家千金还会客气一些,只是今日情况有些特殊,贵客转眼就要到了,他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墨迹。
候师爷跟了青阳县知县多年,被知县倚为左膀右臂,深受重用。侯师爷假着知县大人虎威,在青阳县里都能横着走,寻常的员外士绅见了他都要陪着笑脸。
悠然居里其他的食客畏惧候师爷的威势,见衙门要包场,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起身离开了。只剩下林依霜他们两桌还坐着吃喝。
候师爷见林依霜一行人视自己如无物,不由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一张瘦脸拉得老长,说话的口气盛气凌人:“你们几个听不见么?今晚悠然居被县衙征用了,还不赶紧走,若再耽搁,你们可吃罪不起。”
林依霜眉头一皱,她原本想着若是候师爷以礼待人,那么让出位置也没什么,但现在候师爷摆出一副要赶人的姿态,就让她有些不舒服了,心中便打定主意今晚就钉在这里给候师爷添堵了。
向宝见林依霜不做声,自然也不动声色。千牛卫的几个军士唯统领大人马首是瞻,见向宝不动,自然也继续在那里喝酒划拳,完全把候师爷当做空气。
候师爷哪受过这种怠慢,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他鼻孔里哼了一声:“既然几位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只好请你们几位去县衙的大牢里去住上几天了。”说罢他便对后面跟着的两个公差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公差会意,几步走上前,伸出铁钳一般的手,就要去抓林依霜的胳膊。只是还没等他们的手碰到林依霜,向宝就一跃而起,拳头迅捷无比地砸在两名公差的腰眼上。
两个公差脚下踉跄,往后退了几步,但终结还是没那稳下脚步,跌坐在地上。
向宝冷冷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个公差,他是捧日军的统领,品级都在青阳县知县之上,今日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师爷如此呵斥,心中恼怒。若不是之前林依霜一直没开口,他早就动手了。现在见那两个公差要对林依霜动手,他便再也按耐不住了。
那两个公差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被向宝的两拳激起了凶性,掣出了腰间的佩刀,向向宝逼了上来。
向宝嘴角掠起一丝冷笑,他是凭着自己一身的武艺才坐上千牛卫统领这个位置的,要对付两个公差不在话下。
只是他今天是没有机会在林依霜面前露上一手了。向宝刚摆好架势,要来一次空手入白刃,候师爷就大叫一声小心,随后两个公差就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人事不省,露出了身后一脸憨笑的贾老六。
原来贾老六趁着两名公差全神贯注地盯着向宝的时候,提起条凳就绕到了他们身后,在他们的后脑勺上一人来了一下子,将两人打晕在地。
候师爷见两个公差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还以为被贾老六活活打死,一时间两腿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一边在口中喊着:“贼人打死公差了!”一边向悠然居外面逃去。悠然居的掌柜和小二也唬了一跳,怕惹上官司,都躲到后面去了。
向宝哈哈大笑几声,便和贾老六一起把那两名昏倒在地上的公差绑了,扔到一边,接着便和没事人似的重新坐了下来。
赵烟蕊心中有些担忧,开口问道:“向叔,这样打了官差不会有事吧?”
“烟蕊,你就放心吧。”向宝呷了一口酒道:“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御用画师,是皇上身边听候差遣的人,青阳县县的知县是不会为了一个师爷和小姐对上的。”他还有句话没有说出口,就算有什么事,只要林依霜金牌令箭一亮,也就风平浪静、雨过天晴了。
在悠然居里坐了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候师爷领着二十多名县衙里的公差涌入了悠然居,呼啦一下就将林依霜一行九人围了起来。这些公差显然听候师爷说了这些贼人的厉害,一个个都将钢刀拿在手里。
“兀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侯师爷现在在人数上占据了优势,立刻又威风了起来。
向宝哧啷一声抽取腰间宝剑,作为对候师爷的回答。贾老六等人见统领大人拔剑在手,也纷纷亮出了各自的兵刃,与官差对峙起来。
就在形势一触即发之际,一声怒斥响了起来:“候师爷,我让你把悠然居包下来,你把这么多官差调来做什么!”
侯师爷望向门外,脸上冷汗都流了下来:“胡大人,您有所不知啊,悠然居现在被贼人占了,我这才带人来,要把贼人捉拿归案。”
接着又是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贼子都敢跑到县城里撒野了?胡大人,看来青阳县不怎么太平啊。要不要本王祝你一臂之力。”
胡大人的声音立刻变得有些谄媚:“一些诡贼而已,何劳小王爷动手。”
林依霜正觉得那个慵懒的声音有些耳熟,就看到又是一群人走进了悠然居。为首的两人,一个穿着青色官服,一脸谄笑,应该是刚刚说话的胡大人,另一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罩袄,头戴白玉冠,说不尽的风流潇洒,不是李石庵又是谁。
胡大人进来,见到公差和向宝他们对峙的样子,脸色顿时一寒:“一群饭桶,区区几个贼子都拿不下来。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把这些人都提到县衙大牢去!”
“慢着,”李石庵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位林姑娘是本王的朋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