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霜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嗔道:“小王爷一个劲地盯着我看做什么?莫非我身上有朵花不成?”
李石庵爽朗地笑了两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入宫面圣时穿得那么简单朴素。想不到林姑娘这么洒脱不羁,颇有点名士风采。”
之前林依霜被那小太监催促,都没来得及更衣,上身罩着一件绣花棉布扇子,下面则套了一条清洗得有些褪了色的青色罩裙,头发则用一根红色头绳在脑后简单地扎了一根马尾。这身打扮在居家时也算合适,但入宫面见皇上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林依霜听李石庵这么说,脸上不由有些羞赧,便转过头不想再理他。
可是李石庵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他极具磁性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一般直往林依霜的耳朵里钻:“虽然衣裙简单朴素,但穿在林姑娘身上,又要胜过那些只会往身上套些锦衣华服的女子许多。”
林依霜一开始还以为他在说笑,直到看到李石庵脸上诚恳的表情,才明白他是认真的,原本有些晦暗的心情顿时明亮了不少。
去鸣凤街接林依霜的小太监自轿子放下后,就一直在和宫门前站着的守卫嘀咕,似乎是在向几个卫士说明林依霜的身份。林依霜和李石庵又说了几句后,小太监转回身,向轿子这边走来,边走边说:“林姑娘,该进宫了。”
“小王公公,不知这位姑娘入宫做什么?”李石庵开口问道。这小太监叫王仁,在宫里做些跑腿的勾当,李石庵也见过他几次,所以知道他的名字。以王仁的地位还当不起公公的称呼,但与宫里的人打好关系一直是李石庵奉行不渝的准则,所以他还是尊称他一声小王公公。
“呦,小王爷也在这儿啊。”王仁一看到李石庵,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与对林依霜的态度判若两人,”这位林姑娘是御用画师,皇上传她入宫还能为了什么?”说罢王仁尖声笑了两下,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回答颇为幽默。
“这么说皇上召她入宫只是为了让她画画?”李石庵又问道。
王仁听了一愣,心想自己刚刚还说的不够清楚么?心里想归想,王仁看在那身小王公公的份上,仍然很有耐心地点了点头。
皇上对林依霜的态度异于常人,这让李石庵一直担心皇上会将林依霜充入**。现在他见王仁点头,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小王爷还不入宫吗?”王仁见李石庵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李石庵一笑:“我还得等淮阴王,我们两个向来是一起入宫请安的。小王公公先走便是了。”
王仁闻言心中一阵冷笑,大家都知道靖海王与淮阴王两个人早就势同水火,却偏偏要在皇上面前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每次入宫请安都要结伴而行,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不过这番话王仁也只敢在肚子里说说,表面上仍然恭恭敬敬地道:“那小王爷且在这里候着,咱家先走一步了。”说着王仁就要招呼林依霜一起入宫。
李石庵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叫道:“小王公公请留步。”说着,便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毫无烟火气地塞到了王仁手中:“小王公公,林姑娘是我的朋友。这是她第一次入宫,还望小王公公能代我照拂一下。若是她坏了宫里的规矩,还望公公看在我的面上宽宥则个。”
王仁瞟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便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了起来,口中道:“小王爷放心,有咱家在,就不会让林姑娘受委屈。”
说罢王仁便笑着对林依霜道:“林姑娘,进了宫便不准骑马坐轿,所以剩下这段路还得咱们自己走。时间不多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林依霜暗暗乍舌,就递一张银票的功夫,这死太监对自己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来那张银票上的数字一定不小。她一边向李石庵投去了感激的一瞥,一边在心里暗暗猜测着银票上数字的大小。她打算等日后有钱了就把这笔银两还给李石庵。现在李石庵对他的态度不清不清楚的,她可不想欠他什么,免得日后夹缠不清。
王仁是一个很有操守的太监,他秉承着收钱办事的朴素原则,一路上事无巨细地为林依霜介绍着宫里的规矩,听得林依霜耳朵都差点磨出老茧。
由两个宫女伺候着林依霜换上了御用画师穿的墨绿色袍服后,王仁便引着她一路往御书房去了,这个时候皇上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章。
宫中道路纵横交错,看得林依霜眼花缭乱,但王仁却对宫中的道路了如指掌,带着林依霜左转右拐,很快就来到了御书房前。
御书房门前没有一个侍卫,只站着皇上的贴身太监成德。成德见到林依霜和王仁,便清了清嗓子对御书房里面道:“禀皇上,林画师来了。”
御书房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让她进来吧。”成德闻言便从外面将御书房的门轻轻推开,示意林依霜进去。待她跨过门槛,房门就在她的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
林依霜完全忘记了王仁之前交代的不要东张西望的规矩,环视了一眼御书房。书房随按挂着御的名号,但陈设却简单得近乎于简陋,墙上甚至没有挂一幅字画。若不是书桌前坐着一身龙袍的皇上、书桌上堆积着入山的奏章,林依霜只会把当作一间普通的书房。
这时李承天已经把手中拿着的一本奏章批阅完,他搁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正好看到林依霜东张西望的模样,原本锁在一起的眉头逐渐舒展了开来。
林依霜一转头,正好看到皇上望向自己的目光,心里一震,立刻想起了王仁给自己的告诫,忙低下头道:“御用画师林依霜叩见皇上。”她口上虽然这么说,但心理上毕竟还不适应跪礼,双膝一时间竟弯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