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贵妇见林依霜一脸的心不在焉,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不是来历不明的人,那扭送官府是不必了。成济,把她轰出去吧,靖海王府可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成济得了令,又要上前动手,站在后面的何叔忙道:“夫人,她毕竟是小王爷请来的客人,若是把她就这么赶出去,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靖海王府不懂待客之道。”
贵妇冷哼一声:“我们王府在京城里的名声恐怕早就被败光了。何叔,你跟着庵儿,不知道约束他一点,反而纵容他,在他背后推波助澜。庵儿变成今天这模样,你也有责任!”
何叔听她口气严厉,心中便是一凛,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林依霜听到贵妇把李石庵称作庵儿,心中顿时醒悟过来,眼前这个美艳雍容的女人并不是李石庵的妻室,而是他的娘亲,之前是她误会了。
她不禁抬起头,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贵妇。想不到李石庵的母亲竟然这么年轻,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偏爱,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不过成济并没有给林依霜继续观察的时间,一双铁钳般的手狠狠地箍在她的手臂上,拖着她就要把她带走。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谁稀罕待在这里!”林依霜一边猛烈挣扎着,一边大声道。
林依霜并不是靖海王府的夫人,所以她的话对成济来说一点效力都没有,他仍然大力地拖拽着林依霜。林依霜本就瘦弱,被他这么用力拖着,一个踉跄,就跌坐在地上,膝盖撞在鹅卵石的地面上,痛得她的泪花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林依霜的耳边响起。她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李石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竹楼里走了出来,正站在自己身后。
李石庵脸色仍然苍白,显然还没有从林依霜给予的沉重打击中缓过来,玉奴和冰奴则一左一右地扶住他。
李石庵的母亲赵氏虽然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从下人那里听说了一些李石庵的风流韵事,对此十分不满,也教训过李石庵几次。李石庵也因此收敛了不少,行事都避着母亲。谁料这次何叔送林依霜进府的事情不知怎的就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已经把靖海王一支的日益衰微归咎到李石庵的任意妄为上,所以得到这个消息后,就带着人匆匆赶来,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李石庵。
她把柳眉一竖,摆出了三娘教子的架势:“庵儿,你忘记为娘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了吗?你看看你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你爹修这竹隐楼是让你用来金屋藏娇的吗?再这样下去,靖海王这一脉是真的要败落了!”她越说越气,一双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李石庵苦笑了一下,他母亲只是个妇道人家,关心的只是靖王府大宅内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晓得现在的京城波诡云谲,她看不惯他的荒诞不经、诗酒风流,却不知道这正是他的安身立命之道。李石庵却不想说出自己的隐衷,让她为自己担忧。
“孩儿一刻都不曾忘记娘的教诲。这位姑娘和我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娘想象的那样的。”林依霜给他的那一脚实在是太过刻骨铭心,李石庵到现在还痛得不停倒抽冷气,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儿是母亲的心头肉,赵氏一下子就听出了李石庵声音的异样,也注意到了他面上的惨白,一时间也忘了继续教育他,关切地问道:“庵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巧兰快去太医院请吴太医过来看看。”
唤作巧兰的丫鬟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却被李石庵叫住了。
“娘,我没事,只是受了点凉而已,没有什么大碍。”李石庵可不想见吴太医,毕竟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关键部位踢上一脚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绝不想有更多人知道。
李石庵这么一说,赵氏更加担心了,只不过受了点凉脸色就差成这样,竟然还要让两个丫鬟搀着,难道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些年纵情酒色,已经被淘空了身子?这样一想,赵氏心中更是担忧,坚持要请大夫来。
李石庵眉头一皱便计上心来。他故意长叹一口气,装出一副哀愁的样子,对赵氏道:“不瞒娘说,我确实病了。但我这病,大夫是治不好的。”
赵氏一听忧心更重:“庵儿,你到底是怎么了?跟娘说啊,娘一定会有办法的。”
李石庵摇了摇头,痛苦地道:“没有用的,娘,能救得了我的天下只有一个人。”
“谁能救得了你?娘就是踏破铁鞋,也要将她请来。”
李石庵强忍住快要绽放出来的笑容:“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着他一指林依霜,“普天之下能救得了我的,只有这位林姑娘了。”
听李石庵说到这里,赵氏和那一干家丁、丫鬟也都是惊疑不定,林依霜更是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不知依霜何德何能,能救小王爷的性命?”
李石庵这时已经完全进入状态,瞎话张口就来:“自从那日在朱雀大街上与林姑娘擦肩而过,惊鸿一瞥间,姑娘的倩影就已经扎根于心底。打那以后,我就茶不思饭不想,整日里精神恍惚,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差。京城里小有名气的大夫我都看过了,他们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石庵越说越精神,竟然挣脱开了玉奴和冰奴,转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只留给众人一个萧瑟的背影:“直到前天,我去城外的慈济观打谯,云鹤道长一见我就倒抽了一口冷气,说我印堂发黑,拖着我为我算了一卦,说我中了情蛊,害了相思病,若是不能解了蛊毒,恐怕命不久矣。”
边上的赵氏忍不住问道:“那云鹤道长可说了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有有二,一是与蛊主结为夫妻,蛊毒就不攻自破,二是将蛊主拘在宅子的正北,拘满七七四十九天,蛊毒自会被真武大帝所镇。”说到这里,李石庵转过身对着林依霜诡秘地一笑。
林依霜望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突然就打了个寒战,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