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风安安静静地强烈了起来,只是卷着几片餐厅外飘着的树叶,没有呜呜的风声,更没有会带给室内的风感,只是安静地在岛风面前,以其他物体的反应呈现了它的存在。
日落月起……下午只是在忙碌中度过,灿烂的晚霞慢慢地消散过后,淡淡的月色也弥漫在了升起来的半边天空。
而餐厅与街道的隔离,也不过就是一道玻璃墙和从里面锁起来的玻璃大门罢了。
白色中夹杂着微蓝,今晚的月亮似乎很高兴,把岛风见识过的最圣洁的月光都抛洒在了外面的街道上……就是除了有着强烈的橘黄色灯光的路灯外,没有任何人行走的寂静街道。
“……”
心里很平静的她,只是以最淡然的表情,看着这份并不容易看到的安详。
站在收银柜台靠里边的她,环视着身边除了月光外,就没有一丝光线的餐厅。
目光也瞥了瞥脚边宽大的榻榻米和一人使用的小薄被。
眼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茫然的感觉,有些凝集在了心头,没法很快把它通通甩掉罢了。
“呼……”
呼出一口气的岛风,轻轻地转身跪到了榻榻米上,没有什么精神地正坐着,手掌轻轻包裹着小长裙下的软膝,目光无神地看向了眼前的单人枕头。
餐厅里有房间……但只有两个……另外的,除了餐厅的厨房和仓库,就没多余的房间了,所以能安排给岛风的,也就只有收银台内这种还算外面的人路过也看不见的角落吧。
虽然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是比小巷的某个肮脏位置,要强多了吧?
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立场的岛风,有些迷茫。
一天的变化……太大了。
不,具体来说是这总共3天的变化。
自己……从镇守府一个不知名的,只是等级较高的舰娘,被自己的战友救下,然后漂流到了这个岛屿……沦落成无人照看的,看起来是孤儿的人后,又被人收养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接受下这种极为剧烈的变故的。
不往前走,就没有赎罪的机会。
她是这样想的……
但是这算什么呢?自己确实感激着津风,想为自己的行为作出一些表示和贡献……
只是……现在的话,毫无起色。
而且看来,要回去的路,还很漫长。
思绪也很复杂……慢慢交杂在了脑中。
提督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在指挥战斗的海域附近的战舰上休息,还是在镇守府的提督府内,睡倒在一大片的公务纸张的包围的办公桌边呢?
镇守府里的姐妹……是否安好?
后来……失去了两名队员的新编第六驱逐队,会怎么样呢……
思绪真的很可怕,不知不觉中,久久跪坐着的岛风,心里已经无法安然入睡了。
也真是的……明明自己做错了那么多事,曾经那么固执,也不接触自己的姐妹,直到现在稍微品尝到了一点儿亲人重要的滋味儿,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像是个小孩子……
不过,自己确实是个小孩子……不过是这个世界,逼着自己摆脱错误思想,面对生活现实……
呵……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是,为何那么轻松的,就把自己投入到了现在这个仅融入了一天的家庭呢?
为何没有想起之前生活了二十多年之久,伙伴与朋友本该很多的镇守府呢?
连救助了自己的天津风……似乎都在两天过后,渐渐的都能放下了。
她似乎都觉得自己的内心很矛盾……也很丑陋。
就像是自私与理所当然的——“我并没有在镇守府得到关注”那样的勉强理由,结合起来的成果。
渴望得到这份有人交谈和照顾的亲情……却又没有之前与姐妹们相处的勇气。
能够接受陌生人在肉身痛苦,危难时刻的救济……却能很轻松的忘记姐妹救下了自己真正的性命……
该重视的与不重视的,只是在一场战争后,被情感完全扭曲……用沉重的代价,教会了她自己曾不懂的理智。
脑中很痛苦地想着——这或许就是,知道了以前自己的冷漠……而把想弥补过错的机会,用错到了不认识的陌生人身上一样……
不知不觉,就跟这样着了魔一般……把本该留给姐妹们的温柔,和给陌生人的冷漠,调换了舞台,演了两场蹩脚的戏而已。
所以自己到底算是什么呢……有什么魅力呢?
一个舞台上充当配角的小丑,至于让本该大放光彩的主角,来舍命拯救,苟且的活下去吗?
那不是本末倒置……割舍了精神,留下了肉身吗?
“唔……”
几滴晶莹的泪滴在不知不觉中就挂上了眼眶,让岛风自己都有些惊讶。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这么多……
应该是……对在无形之中,背负了这么多心理负担的自己,有些动摇和怀疑吧。
也不奇怪……自己的人格不是已经在天津风保护自己的时候,就已经丢失的东西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去保留颜面的挽回呢。
如果只是这样逃避事实……那多久才会稍微成熟呢?
她只能讽刺地想着,用没有焦点的目光,低头看着眼前的枕头。
倒下来的身子,依然没有拔出自己的沉思,小被子没有拉动,只是跟没有被注意到一般铺在一旁,无神的岛风蜷缩着身子,闭着双眼,却并不能安稳地睡着。
如果能安稳地睡着,那才是无可救药了吧。
安慰着自己的岛风,也只能如此解释着……
眼前……又浮现出那眼神失去光芒前的笑容,再映射出残破舰体在大火中下沉,留下一具小小的残破身子的惨像。
不能忘记……
心里暗示着自己的岛风,宁愿饱受痛苦,不敢……也不愿忘掉这个场景。
如果忘掉,自己会继续抹杀掉一直默默保护自己的人吧……
注定从这场战争的开始……一切就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变了……
不是一个人,而是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