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乐举步走到萧长琴身前,怔怔的看着他:“萧师哥,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萧长琴便轻轻摆了摆手,叹道:“我已不是八大派的弟子,以后就不要这样叫我了。“祝长乐闻言一滞,心头没来由的一阵难过。萧长琴一直是她心目中的偶像,二人之间的感情也颇为不错,虽说萧长琴心有所属,但是祝长乐对他的崇拜却从未减过,一直把他当作自己心目中的榜样,把他当作自己的大哥哥。可惜天意弄人,如今这番局势,他们二人真是连朋友也要做不成了。
祝长乐怔怔的看着他,幽然道:“你永远都是我的萧师哥,小妹相信你,相信你是有苦衷的。”
萧长琴听了此话,只觉心头一暖,一股悲意突然涌上心头。想他萧长琴本想安安分分的做一个普通人,却阴差阳错的救了莫青萝,从而投到天机营门下。如果只是做个普通的天机营弟子那也罢了,却偏偏被他遇上魍魉门主荆茗,又被迫受他教义,从此得天机、魍魉两派武学欲身。如果他能此事隐瞒下去,那倒也罢了,偏偏他爱出风头,抱打不平,在太古铜门一剑逼退魔君张凯枫,从此声名大噪,而接下来的各种烦恼亦是蜂拥而来。发展到如今,没有一件是他原本想要的结果,可是人生的命运自有天定,他一介凡人有何能力与天对抗?
这世间的不如意之事,岂不都如这般的让人悲愤让人忧?
萧长琴会心一笑,感激的看着她说道:“今日我生命危在顷刻,妹子还能够在大荒群侠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我萧长琴就算今日死了,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了。”
祝长乐听了,掌中长刀猛然顿入地面,凛然道:“我荒火弟子光明坦荡,大荒苍生无所不知,岂怕那些宵小之辈的鬼蜮伎俩?”
她这话说完,宁栩生等一干荒火弟子立时呼声叫好,一旁的荒火教主彤听闻此言亦是含笑点头。萧长琴听了一怔,随即开怀笑道:“妹子所言甚是,正是如此,今日我才敢有一事相托。”
祝长乐立时问道:“萧师兄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妹定然办到。”
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一人冷冷的接道:“如果那小子让你杀了彤教主,你也要办到吗?”
众荒火教弟子闻得此言,立时大怒,祝长乐亦是面色一寒,循声望去却见人影幢幢,看不出此言是何人所发。彤亦是眉头微邹,却未多言。
萧长琴淡然一笑,也不理那人,朝祝长乐道:“我身后这位白师妹以前乃是天机营门下,虽然现如今受我牵连不再天机营中,但是秉性善良,还希望妹子能够帮我好生照看她。”
祝长乐闻言,微微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那位姑娘,微一思索便点头道:“小妹拼尽全力也会护她周全。”
站在萧长琴身后的白芷晴听闻二人的对话,心中难受异常,双眼中泪花泛泛,却硬是被她忍着没有流出。
萧长琴听了祝长乐的话,立时心头大安,当即朝她作揖道谢,祝长乐却哪里肯受?萧长琴在他心目中本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不说念着二人之间深重交情的份儿上,但是祝长乐作为他脑残粉的份儿,他有什么难处,祝长乐也会义不容辞的帮他。
群豪听闻二人言语,均是一个个冷眼旁观,丝毫不以为然。萧长琴谢过祝长乐,这才转身看向白芷晴,本想再与她交代几句,但他一抬头便看到她那悲伤的眼神和决然的表情,心头便忍不住一阵隐隐作痛,最后实在忍耐不住,只好转过头去,不再多言。
“二位前辈,请吧。”萧长琴踏前一步,昂头看向定子平与莫万千二人。手摇折扇,神色凛然,完全一副气定神闲的倨傲之态。
二人见了,对望一眼,正欲抖出兵刃,突听一声清喝:“且慢。”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只见宋屿寒一个闪身,身形已到了定子平与莫万千身前。
宋屿寒朝二人拱了拱手,说道:“二位将军,这萧长琴与我太虚观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眼看这小贼即将命归黄泉,本座怕这仇此生难报,今日怎么说也要与二位前辈一道,手刃这小贼。”
群雄听了此话,纷纷面面相觑。有些不喜太虚观的人已经开始议论起宋屿寒此举实在大失太虚观数百年来的威名。
正在此时,突听萧长琴身后的玉玑子哈哈大笑道:“宋屿寒,太虚观的脸面今日可都被你丢尽了。尔等鼠辈,欺负一个小辈还要联手,到底要不要脸?枉尔等号称正道领袖,武林正统。”他说到此处,突然脸色一寒,瞪着宋屿寒道:“宋屿寒,今日如若本座不死,他日定将你太虚观一举覆灭,将尔等太虚观弟子尽数屠尽,也免得在此世上丢人现眼。”
群雄听了此话,立时纷纷变色,宋屿寒更是忍不住心头一寒。玉玑子号称大荒枭雄,又是大荒第一高手,武功计谋无人可出其右,这厮自十多年前那一战,使得八大派中太虚、云麓直接沦陷,魍魉、冰心堂、天机营以及弈剑听雨阁四派门派驻地亦是受他诡计而遭幽都妖魔攻陷,也正是那时,他才成为大荒武林的头号公敌,更是华夏王朝勒令通缉的最大逃犯。但是这厮修为卓绝,十多年间,大荒各派不但未能伤他分毫,反而被他连挫好手,其在众人心目中的阴影更是越发深重,是以刚才他说出这番话来,众人受他十多年的积威所影响,均是心惊胆寒不已。
宋屿寒毕竟不是被吓大的,心头虽然惊惧,但是一看到玉玑子此刻盘膝坐地,哪还有平日里那股睥睨群雄的气势,当即冷笑道:“今日你插翅也难逃此劫?”说完,长剑一抖,直指萧长琴喝道:“小子,今日本座便要为我那无辜弟子赤渊讨回一个公道。”说完,扭头看向定、莫二人道:“二位将军,还等什么?”
定子平抬眼看了看他,面有迟疑之色,此时突听文争天冷喝道:“二位将军,仲康王陛下请二位过来可不是逞英雄豪杰之能,二位也都是在陛下面前立过军令状的。”
定子平与莫万千闻言,无奈的对望一眼,当即单臂一振,各自取出兵刃。莫万千更是直接瞪视着萧长琴喝道:“萧长琴,此时举手受缚,本帅与定将军可保你不死。”
萧长琴闻言,心知他是怜惜自己才有此言,但此话却恰好激起他的倔强脾气,仰天大笑数声,脸色一冷,一字字道:“尔等也太小看我萧长琴了,动手吧,还废什么话?”
莫万千与定子平闻言,均是心头暗自摇头。宋屿寒听了,却是阴啧啧一笑:“小贼,你大限已到了,还敢如此猖狂?”说完,长剑一抖,凌厉剑势立时铺天盖地般的直朝萧长琴席卷而去。
群雄见了,纷纷惊呼出声。宋屿寒身为一派之尊,武学修为自然有其独到之处,虽没有玉玑子那般惊世骇俗的修为,但是比起一般人,却是要强上许多。单是这出手的第一招,就已隐见大家风范。
萧长琴神色一凛,折扇陡展,立时化作一道疾光直射出去。宋屿寒长剑抖动,两道太阴金光符立时飙出。
“碰碰”两声闷响,折扇被两道太阴金光符接连击中,立时碎成粉末。群雄见了,立时大声叫好起来。
宋屿寒一击得手,长剑横扫,乘胜而去。萧长琴脸色一变,双臂微振,两团幽光瞬间跳入他的掌心。群雄立时便觉一股浩瀚的天地元力蜂拥着朝萧长琴而去,那天地元力宛如受到牵引一般,瞬间便涌入萧长琴的掌心。而此时,宋屿寒长剑剑气攻至,顿听“砰”然巨响,宋屿寒立时惨呼一声,身体倒飞出去,一路鲜血狂喷,狠狠的砸入大殿的石柱上。
群雄见了,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定子平等人亦是满脸惊骇之色,一抬眼便看到萧长琴掌心中的两团冷森森的幽光。
“变天龙牙刺。”莫万千等人见了,纷纷变色不已。
“变天龙牙刺,那小子有变天龙牙刺。”
“怎么可能?变天龙牙刺不是已经在大荒失踪多年?”
“果然是变天龙牙刺,那小子刚才是用了变天龙牙刺的神力。”
“……”一时间议论声、惊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熟悉萧长琴的宁栩生、沈凝香等人亦是个个心头震惊:“短短三年,他竟已将此神兵运用的如此驾轻就熟,竟然能在顷刻之间便汲取了如此庞大的能量。”
玉玑子盘膝坐在他身后,若有深思的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不住感慨:“这小子悟性奇佳,当年他得此神兵之时,尚难控于掌,没想到三年之间便已能将这神兵运用的如臂使指一般,其天赋异禀之能,丝毫不下张凯枫。”
萧长琴冷然扫视众人一遍,随即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不错,小爷手中正是九天神兵,变天龙牙刺,尔等今日想要取小爷性命,先问问小爷手中这九天神兵答不答应?”说完,神色一冷,双眼直瞪向文争天与莫老太爷二人。
二人被他这满含杀机双眼一瞪,禁不住心头一寒,文争天扭头与莫老太爷对视一眼,立时便怒喝道:“萧长琴,今日大荒武林众高手尽数在此,你多行不义,我等戮力同心,定将你除去,以慰煌煌天道,振我大荒正道昌意。”
他的话刚刚说完,便听大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阴冷的笑声:“本座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我徒儿一根毫毛?”这一声虽然不大,但却实实在在的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人闻得此言,纷纷转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只见八条灰影夹裹着阵阵衣袂破空之声,片刻间便已闪入大殿之中。
萧长琴抬眼看去,只见八条灰影化作八个身裹黑色玄装的精壮汉子。那八人皆是身裹黑色鎏金裘,头戴乌金玄丝冠,腰缠锦云点墨带,足蹬祥云饶空靴,玄衣玄帽,处处透露出一股诡秘阴冷的气息。
那当先一人,身形顿住,徐徐取下面罩,一张冷酷无情的面容立时出现在众人眼前。大荒群豪一见到此人,立时纷纷惊呼出声,萧长琴亦是忍不住脸色微变。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昔年偷偷传授萧长琴魍魉武学的当今魍魉门门主,荆茗。
荆茗一双精光四射的电目一扫在场群雄,立时冷声道:“萧长琴乃我荆茗的弟子,尔等今日为难他,便是为难我荆茗,便是与我魍魉门为敌。今日本座在此,有什么招子尽管亮出来,我荆茗照单全接了。”他说完此话,环目四顾,森寒杀气立时汹涌而出。
群雄觉察出来,顿时纷纷侧目,有些功力稍弱的更是禁不住连连后退。
就连玉玑子亦是忍不住微微色变,凝眸看他许久。
萧长琴又惊又喜,几步跨上去,喜道:“前辈,许久不见,真是想煞我也。”
荆茗听闻此话,立时转过身来,浑身杀气立时消于无形,看着他大笑道:“好小子,本座对你也甚是想念啊。”
萧长琴满脸喜色大笑几声,说道:“数年未见,前辈风采不减当年,晚辈好生佩服。”
荆茗听了,心头大畅,哈哈大笑道:“数年未见,你的嘴倒是变甜了许多。当年你可是倔的很呢。”
萧长琴听了此话,嘿嘿一笑。正在这时,突听一声大喝:“荆茗,捉拿要犯萧长琴与大叛徒玉玑子乃是当今陛下的旨意,你魍魉门胆敢违抗上命不成?”
正自与萧长琴说笑的荆茗,听闻这句话,脸色立即冷了下来,一转身便看到文争天正瞪圆了双目盯视着自己,当即冷笑一声,说道:“本座岂敢违抗王命?但是尔等若想在今日将我这弟子萧长琴拿去,纵然本座答应,尔等也要先问问本座身后的‘青龙七杀’答不答应。”他说到最后,脸色立时寒冷如冰,体内杀气更是瞬间迸发而出,直朝文争天而去。
文争天身为文官,岂有余力与他对抗,当即忍不住连连后退,一连退了十几步远才被他身后的“影剑”高手伸手扶住,纵是如此,他也是心头大骇,面色苍白,双眼之中尽是惊恐之色。
群雄见此情景亦是纷纷变色,抬眼再看他身后七人时,脸上亦是蒙上一层淡淡的恐惧之情。
相传盘古大神开辟天地之时,将天地分为阴阳二极,阴阳之中又包含四象之理。后来伏羲大帝推演八卦九宫之数,道明四象之理的含义。所谓四象,亦为四相,又为四向,即是指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四象之中各有一尊守相之神。东相曰青龙,乃上古龙族中人。南相曰朱雀,乃天下百禽之长,是为昆仑神界神鸟凤凰的后裔。西相曰白虎,乃是上古开明虎王所镇守。北相曰玄武,乃北海腾蛇兽所化神龟。四象四兽,各司一方,各尽其职,方使天地四时轮换,春秋更迭。后来朱雀因感念火神祝融的无量火德,委身助其开创荒火教,成就大荒一段佳话。开明虎王本为西昆仑镇守天界之门的守将,自此更是风雨不变,坚守天界之门,不离寸步。玄武兽后被水神共工降服,称其坐骑。唯有青龙神兽性格凶悍,更兼龙族中人素来性格高傲,对外族之人更是轻之甚重。但是魍魉门第一任门主魍魉,因受难于亲兄弟穷蝉所害,沉沦魔道不可自拔,后遭遇青龙,青龙因不忿其穷蝉所为,虽助魍魉脱困魔道,重返大荒,报仇雪恨。
魍魉大仇得报,其时幽都妖魔肆虐北荒,大荒生灵命不保夕,魍魉心悬黎民苍生安危,于雷泽创立魍魉门,以此对抗进犯北荒的幽都妖魔。魍魉门因收徒严格,所以历经数百年亦只有寥寥数人,直到第十九代夜哭时,魍魉门才从众多备选弟子中选拔出七名优秀的魍魉门高手。夜哭携此七人面见当时启王,启王见识七人高强武艺,对七人大加赞赏,遂赐名“魍魉七勇士”。后来夜哭顿悟出东方青龙位七大星宿的隐秘,创出一套举世无双的“青龙七杀阵”传于七人。七人凭借此套阵法,曾连败北溟三大魔候,六大魔将,一时间轰动大荒,风头无两,自此七人便被众人称为“青龙七杀”,即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与箕水豹七人。
群雄岂能不知“青龙七杀”的厉害?只是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荆茗为了救那个萧长琴,竟然不惜动用“青龙七杀阵”来与整个大荒的武林高手为敌?
断不悔等人闻得此言,亦是脸色微变,面面相觑不已。
莫老太爷与文争天对望一眼,心知今日有荆茗横插一脚,恐怕难以善了,正自思虑,突听大殿外传来一阵丝管弦乐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