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动,晨露未曦。朝日之辉召唤大地万物。远处田野上已经依稀有人影出现,那是村里的农夫趁着凉意去田间劳作,一缕缕炊烟亦是从村庄中徐徐飘起。
村外,小河边,有一处简陋的茅草屋,那本是村里老李家搭在田头看管秋粮的暂居所。如今这茅草屋前却是聚集了一大群人。人群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五个穿着五颜六色的老头儿。五个老头站在一起,正与一群手提铁锤或者长刀的人对峙着。
那群人前面却站立着一个彪形大汉和一个身形小巧的红衣少女。此刻那少女正一脸怒容的瞪着前方那五个老头。
萧长琴和莫江聪坐在草地上看着他们。萧长琴笑嘻嘻的看着那五个老头,莫江聪却面无表情的直盯着那彪形大汉。如果说莫江聪是因为喜欢那彪形大汉才盯着他看的话,那萧长琴盯着那五个老头是什么意思?并且还一脸贱笑。他的口味果然与众不同。
金衣老者盯着那彪形大汉许久,才淡淡叹了一口气:“老夫久闻荒火教下人才辈出,大弟子宁栩生更是一等一的高手,今日得见,当真是老夫等人的际遇。”
宁栩生闻得此言,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五行真君的大名才真是如雷贯耳,我们这些小辈岂能和前辈们比肩?”
金衣老者呵呵一笑,微微度开步子,继续说道:“昔年火神祝融助大仙女娲炼石补天,立下不世奇功,后来又在幽都与大荒的征战中屡立奇功,乃是人人敬仰的英雄好汉。就算是到了近代,彤教主一个女儿身,却也能够临危立命,肩负重任,带领荒火弟子抗击妖魔,保我华夏王朝,更是我王朝的忠臣良将。”
宁栩生听到此处,忍不住哈哈笑道:“前辈说的对,彤教主巾帼不让须眉,的确让很多男儿为之汗颜,我等晚辈弟子,对她更是敬若神明,视如榜样。”
那金衣老者闻言,呵呵一笑,盯着宁栩生问道:“既然如此,宁少侠为什么还要做这悖祖叛国之事呢?”
宁栩生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祝长乐听了此话,立时怒道:“死老头你胡说八道什么?”
金衣老者看向她,眼神微微一冷,随即便又转过来盯着宁栩生,看着他大笑。
宁栩生长笑许久才停下来,一停下来便直接朝萧长琴喊道:“萧师弟。”
他刚刚喊出这么一句,萧长琴便立即摆手没好气的说道:“不要叫我,你们聊,聊的好就继续聊,聊不好就散。我这会儿累的很,让我歇歇先。”他说完这句话,还真的开始咧着嘴大喘气起来。
宁栩生见状一愣,随即便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好,萧师弟真乃性情中人,这个朋友我宁栩生交定了。”他说完此话,立时转脸看向那金衣老者,探手入怀,一枚黑铁令立时从他怀中掏出:“大将军令谕:萧长琴交由本帅副将宁栩生带回中原流光城,任何阻挠者皆视叛国,就地处决,格杀勿论。”
金衣老者等人见状,顿时脸色一变,几人面面相觑,均不知该如何是好。
宁栩生见那金衣老者脸色发青,心中冷笑,随即收起令牌,笑呵呵的说道:“前辈,对不住了,晚辈也是奉命行事罢了。”说完,嘴角便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大踏步的朝萧长琴走过去。
那金衣老者立在当地,久久说不出话来。虽然当今的华夏王朝看似是仲康王的天下,但是整个大荒谁不知道定家军更是令出如山,无人敢违?纵然是仲康王,想要改变定家军的意思也要考虑考虑后果才行。
正在宁栩生刚刚走到萧长琴身旁,正要蹲下身来的时候,那金衣老者突然转过身,冷笑着说道:“仲康王已经下了死令,必须将萧长琴带回去,不论死活,难道定子平胆敢违抗王命?”
宁栩生闻言,即将要蹲下去的身子缓缓直立起来,一脸戏谑的看着他许久,突然莫名的笑了起来:“前辈难道没有听说过定家军铁令出山,令出,便如覆水。”
金衣老者冷笑:“老夫只知道这个天下乃是仲康王的天下,而不是什么定家军的天下。”
宁栩生闻言,心头顿时冷笑,一双大眼也禁不住眯了起来:“前辈的意思是今天一定要将萧长琴带走?”
金衣老者神情一冷:“王命如山,不敢,不从。”
他的话刚说完,一旁的祝长乐便立时怒道:“谁敢伤害我萧师哥,今日我便与他拼命。”
萧长琴听了此话,神情一惊,一脸怪异的看向她,恰好祝长乐也朝他看过来,猛然看到他那吃惊的表情,顿时心头大羞,整张俏脸立时变的通红,真有如那东边天际的初升朝云。
金衣老者闻得此言,却是冷笑一声:“无知小儿,贵教的彤教主也不敢与老夫如此说话,你凭的是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咚”的一声响,一柄赤焰熊熊的长刀不知何时已在宁栩生的掌中紧握:“凭的乃是手中长刀与我荒火教传承数百年不灭的火神精识。”他的话音一落,随同他一起前来的几十名荒火弟子齐齐抽出兵刃,同声喝道:“荒火不死,火神常在。”
金衣老者等人见状,顿时齐齐变色,待看到宁栩生手持长刀,怒目圆瞪,霸气侧放,威风凛凛的模样,真如火神祝融降世一般,让人看了禁不住心生敬畏之情。
一旁的萧长琴看的目瞪口呆,而那莫江聪却是看的双眼放光,那神情就好像一只饿虎突然看到一只小绵羊一样。
金衣老者静静的看着宁栩生,许久之后突然昂首笑了起来,待他笑声一毕,长袖一扫,冷和一声:“布阵,统统拿下。”
他的话音一落,其余四名老者彼此对望一眼,随即身形齐动,瞬间将宁栩生与那金衣老者团团围住。萧长琴看到此处,禁不住神色一变,心头暗呼:“这几个死老头果然有点道行,五行阵法,阴阳逆转,一旦阵形结成,宁栩生焉有命在?”
他思及此处,立时哈哈一笑,站起身走过去说道:“那个……那个什么穿金衣服的老头,我跟你们回去就是了,何必费这么大阵仗?”
他突然站起来说出这番话,立时让在场的诸人都禁不住一愣,随即宁栩生等人便已明白他心中何意,他是在担心待会儿动起手来,宁栩生不敌五行真君联手,命丧于此。
宁栩生窥破他心中所想,心头亦是禁不住微微一暖,当即哈哈大笑道:“萧师弟这么着急回去干什么?五行真君可是当今大荒少有的高手,今日我能遇见,自然要多向几位前辈切磋切磋才行。”
祝长乐为明白萧长琴的真正意图,听了萧长琴的话,立时急忙劝道:“萧师哥你不要担心了,有我大师兄在,什么五行真君,五行假君,都不敢拿你怎么样。”
萧长琴听了,微微摇头苦笑,正欲说话,忽闻宁栩生猛然长啸一声,手中长刀亦是挟裹着劈天盖地之威,直向其中的一名蓝衣老者当头劈去,口中还同时大喝:“五位前辈在上,晚辈不敬,先出一招。”
赤焰滚滚而来,漫天炎火之气铺天盖地般的急卷而出,那青衣老者见状,顿时吃了一惊,双掌迅疾拍出,强劲的青木真气汹涌而出,“嘟嘟嘟”一连十数声轻响,十几道巨大的门卡瞬间出现在那青衣老者的身前。
宁栩生刀气纵横,赤焰不息。强劲的炎火刀气凶猛重来,顿时引起一片碰碰咔咔的破碎之声,那十几道巨大的门卡竟然被他的强劲刀气尽数击碎。
众人见此情景,立时脸色大变。纵然是萧长琴也是禁不住心头震惊:“这宁栩生好深厚的功力,当日我竟然没有看出来。”
而那莫江聪的心头更是激动不已:“如此高手,当真举世罕见,这才是我要寻找的对手。”
众荒火弟子见此情景更是一个个激动的轰声叫好起来,祝长乐那脸上的得意之情,更是不用说了,好像刚开一口气劈开那青衣老者十几道门卡的人不是宁栩生,而是她一样。
宁栩生一口气击碎那青衣老者十几道门卡,刀气锐意已无,但是他的战意却已高燃。长刀回扫,一圈红光立时暴闪而出,环身横劈向其余四名老者。同时身形一转,另一只手,单臂一震,一柄赤焰滚滚的巨型铁锤立时出现在他的掌中。他巨锤刚一入手,立时身形一个旋转,奋力掷出。巨锤立时撕裂空气,呼啸着直朝那青衣老者疾飞而去。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此时说起来缓慢,实际上却是迅疾无比,他一招一式大开大合,狂放粗犷,但是招招衔接紧密,一招一式之间更是尽透荒火教武学粗野狂放的真髓精义,可谓是荒火教武学的大成之选。
那青衣老者脸色惨变,身形不住后退,眼看那巨锤就能在瞬息之间将他砸成一坨肉泥,突听“砰”的一声巨响,一面巨型的玄铁重盾猛然从天而落。盾锤相撞,“当”的一声巨响立时如惊雷一般的响彻云霄,强劲的气流更是将离的近的几名荒火弟子直接弹飞出去。就连远处密林之中,刚刚被朝阳霞光唤醒的鸟儿,也立时惊飞而起。
“哧……”玄铁重盾挡住那巨锤一击,但是整个重盾却是禁不住那强劲的反弹力,一直向前滑行了十几米远才停顿下来。而宁栩生却是被那股反弹之力直接弹飞出去,就连他手中的长刀也被那强劲的气流冲击的嗡嗡作响。
众人见此情景,无不震惊的目瞪口呆。萧长琴更是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奶奶的,这都能挡住?”
就在众人震惊于到底是何人突然出手之时,一声嘹亮的长笑突然从远处传来:“哈哈哈,不愧是八仙魁首,少年英才,能入本帅法眼,哈哈哈。”
说话间,便见一条身形自远处几个跳跃,整个人便已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五行真君一看到此人,立时齐齐变色。
其余人见了,有的认识的更是齐齐惊呼。
萧长琴看那男人一身水白色长袍,手提单刀,模样俊朗,身形高大,英气人,眉宇间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势,禁不住心头暗惊:“此人功力深厚已趋化境,恐是当今大荒的绝世高手。”
宁栩生见到那人亦是脸色一变,犹豫许久才低着头走过去道:“末将宁栩生,参见定子平将军。”
此言一出,尽皆哗然,那些不认识此人的众人顿时一个个炸开了锅似的,纷纷议论起来。萧长琴更是脸色大变,心头巨震,实在没有想到眼前这位英武不凡的中年儒生,竟然便是令中原义军闻风丧胆的定子平。
那定子平走过去拍了拍宁栩生的肩膀,哈哈笑道:“本帅还以为我挡了你一招,你就要记恨我,不上来参拜本帅了。”
宁栩生低着头苦笑:“末将不敢,末将知错,请将军责罚。”
定子平摆了摆手:“唉,责罚的事情回去再说,你先告诉本帅,哪个才是你们口中的萧长琴?”
萧长琴一听此话,顿觉不妙:“我靠,这家伙不会也是来抓我的吧?那我可真是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宁栩生听了一愣,他本是背着定子平,假借其命前来就萧长琴的,不料却被他知晓,并且还特地从千里迢迢之外的中原流光城赶到这巴蜀之地,难道不是来抓他回去责罚,而是来抓萧长琴的?宁栩生拿不准定子平心中的主意,犹豫许久也不敢将萧长琴指给他。众人更是一个个屏声静气的不敢说话。唯有那五行真君一直盯着定子平冷笑连连,心中暗想:“只要你敢动手,我们五兄弟拼了老命也要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定子平见宁栩生迟迟不语,立时明白他心头顾虑,当即哈哈一笑:“宁副将不必担心,本帅早闻那萧长琴乃是绝世少年,三年前一剑震退魔君张凯枫的事迹,本帅也是耳闻熟知,今日有机会,岂能不给本帅引荐引荐?”他说完这些,突然附耳在宁栩生身前低声道:“再说了,你不让本帅先看看人,本帅怎么出手帮你救人?别人做生意还要先看看货色才会考虑要不要买呢,你说对不对?”
宁栩生一听此话,立时心头大喜,当即一指萧长琴便道:“他便是我小师弟,更是天机营断掌门的爱徒。”
定子平顺着他的手臂方向看过去,立时便看到萧长琴那个小子。此时那小子正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好像定子平是大灰狼,他是小绵羊一样。
定子平一看他那副样子,立时眉头一皱,喝道:“男子汉,大丈夫,行端身直,气势外放,似你这般畏畏缩缩,生气皆散,像什么样子?亏你还是我断师兄的弟子?”
萧长琴听了一愣,想了许久,竟然没有想到要说什么话才能回答。末了只能来了句:“小爷就喜欢这样,关你鸟事。”
众人听了,顿时一个个心头狂汗:“尼玛,这小子真是嫌活的时间太长了。”
宁栩生与祝长乐二人更是心头大急,心头暗呼糟糕。五行真君听了却是心头暗喜。而那莫江聪听了此话,差点笑出声来,实在没想到萧长琴这小子竟然敢这样和定子平说话。
定子平听了此话,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你敢这样和本帅说话,你可知本帅是何人?就算是当今仲康王,见到本帅也会礼让三分,你倒是有一副好胆。”
萧长琴立时哼了一声:“没有一副好胆,岂敢在张凯枫面前舞刀弄剑?”
定子平听了又是一愣,随即便又哈哈大笑起来:“说的好,说的妙,没有一副好胆,岂敢在魔君面前拔剑?”
萧长琴撇了撇嘴,不理他。定子平却是笑呵呵的说道:“小子,过来,随本帅一同回去。”
萧长琴听了一愣,转头看向五行真君之时,只见那五个老头,一个个脸色铁青,纷纷瞪向定子平,却不敢言语半声。萧长琴看到此处,心中暗觉好笑,当即一副高兴疯了样子说道:“真的?你不会骗我吧?”
定子平笑道:“本帅一言九鼎,从不骗人。”
萧长琴听了,立即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笑眯眯的说道:“那我们赶紧走吧,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快饿死了。”
定子平见他神情率真,全无做作之色,心中更是喜欢,当即哈哈大笑道:“随我回中原流光城,大鱼大肉随便你吃。”他说完此话,便立时转身,哈哈大笑着朝前而去。
那青衣老者见定子平将他们无人视如无睹,早已是心头大怒,此刻见此情景,更是忍不住怒火中烧,当即便要发作,却被那金衣老者急忙拉住:“不要冲动,此事回去禀报仲康王再作决断。”
萧长琴与宁栩生一左一右的跟在定子平屁股后面有说有笑的朝前而去,祝长乐等荒火弟子在紧随其后离开,不消片刻便已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原本热闹的小村落,立时变的冷清下来。
五行真君看着那一行人远去的背影,一个个心头愤懑,但却不知该如何发作。那金衣老者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莫江聪还留在当地,当即朝他报了一拳:“莫少侠,今日皇命在身,多有得罪,多包涵。”
莫江聪微微扫了他一眼,不说话。
金衣老者见状,心头微怒,但是忌惮他是莫少白之子的身份也不敢发作,呵呵一笑,便带着其余四位老者匆匆而去。莫江聪看了看他们离去的方向,嘴角立时浮出一抹冷笑,好像是在嘲讽那空手而归的五人,又好像是在嘲笑王命皇权的虚妄。
红日高升,秋风初来,一缕缕淡雅的桂子花香,不知从何处远远飘来,一阵阵清香,醉人心脾,让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