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实在无趣,站在高耸入云得大楼底下,双眼收尽外滩的闪烁和耀眼。霓虹越是灿烂,我却越觉得窘迫与寒酸。三月的阴雨天气,冷而孤寂。
源源不断的湍流人海,将我无情地席卷进嘈杂的人间喧嚣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能让我透个气。
琳琅缤纷的炫目灯箱、诡异漆黑的黄埔江水、路边妖艳的花丛、哼曲遛弯儿的老人、还有撒着狗粮的情侣。他们注视着我的路过。只有我,独自一人感受着这些陌生人眼里看似无情的嘲笑与讥讽。
当然,生活仍然继续,被强迫着继续,谁也逃脱不过红尘的残忍洗礼。
还好,舒适的沙发让我倍感宽慰。毕业后的这一年里,我就在这狭小的出租屋中,度过了一段又一段难挨的刺痛心弦的漫长时光。
在梦里,你正坐在我的旁边,目光随着导员的笔记在黑板上迂回着,右手同时在奋笔疾书地画着文字。我们在阳光明媚的大学教室里并肩坐在课桌上,思索着导员口中呜了哇啦的一些听不懂的音符。你像是上帝的宠儿,被时光遗忘的少年,永远带着清澈干净的微笑。突然,你回过头看我。
我就这样被我男神的尖锐目光,恍然刺回了现实。依然是那么美好,阳光映照在你的脸庞,你的每一根睫毛,眼眸里的每一个光点,我都记忆犹新。但对于又傻又天真的那时的我来说,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杀伤力。只是朝着我回头一笑,我就输掉了这场残酷的内心战争。
我木讷地瞪着眼睛,恍惚的看着眼前半空中的空气,浑浑噩噩地坐直了身子,抱起双腿蜷缩在沙发上。睫毛的防御能力始终抵不过泪水中的盐分侵蚀,那些晶莹的液体顺着我的眼角呼之欲出。我忍不住,埋起头咆哮着。关于你的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毫无保留地裸露在我的脑海里,呈现出精彩纷呈的浪漫情节。
我什么时候能忘了你,那个扰了我整整两年梦境的哥们儿。无论过了多久,一想起你,心里还是会疼,还是会难过。
寂静无声的夜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很远很远的宽敞马路,两边闪烁着零星的几点光芒。我注视着窗外,玻璃投射出眼眶里还在徘徊着的顽皮泪水,我觉得它们真是淘气。
莫名传来的电话铃声,叮叮当当的打破了我的绝望安宁,我迅速收起心潮的波澜,用手背胡乱擦拭了几下已经垂落到下巴上的眼泪,这铃声真吵。
“小冉,出来吃宵夜不?”电话那端,又是那么闹腾,彼端隐约有着网游厮杀的声音。
是景哲的电话,瞬间安慰好了我的不安。这个时候,确实挺适合填一填肚子。这小伙子从大四开学就跟我形影不离。我总觉得他右眼角下方的那颗痣有点顽皮滑稽。所以我叫了他整整两年的阿痣。
陪我逛了两年的商场,安慰我一次又一次的失落沮丧,陪我打英雄联盟,替我骂不要脸的男人们。他是我所有女性朋友都羡慕的完美蓝颜,传说中的无死角男闺蜜。
我想了想,知道梦见你后再不能入睡。与其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唉声叹气,不如出去和阿痣吃点东西。
温水将苦涩的眼泪冷漠地粉刷了下去,我趴在洗手池上,一遍又一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我不知道镜子里面的那个人形,是魔鬼还是天使,又或者是亡灵?
雨已经停了,只剩小巷两旁若有若无的水滩,带着零星的一些沙子,浑浊而清澈的平铺在道路两侧。积水中的月亮,像是小丑的诡异唇形,惊悚地冲着我暧昧。淡薄的粉色长衫,从肩膀掩盖到大腿上,微微凛冽的春风从小腿表面呼啸着划过,剩我站在世界上卑微的颤抖。
坐在人生鼎沸的烧烤摊子上,老板还是和往常一样,卖弄吆喝着自己的产品多么高端诱人,实惠又廉价。景哲坐在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胡乱点菜。我毫不客气地点了很多东西,无视他即将愤怒的眼神,对着笑眯眯的老板说:”鸡翅要三个,有多辣放多辣。“
“你吃的完吗,怀孕了?”景哲把左臂平摆在餐桌上,右手捏着下巴仔细观察我,随后又把身体靠回椅背上,两手交叉在胸前说道:“以后谁还敢娶你了。”
我毫不留情地翻了一个白眼,傲娇地说着:“吃不完你可以打包留着明年过年加个菜啊。”
他不在接话,开始不耐烦地用筷子敲击碗筷,轻蔑地“嘁”了一声,还是那我没办法。在他用眼睛狠狠鄙视我之后,开始跟我炫耀他今天在游戏里多么的神勇无敌,多么的所向披靡。
他的身边除了我,几乎没有别的女生。他的生活好像除了游戏就是游戏,他跟那些英雄般人形的虚拟努力地相濡以沫着。
“今天看见个妹子,坐我边上打游戏,挺正的。”他嚼着被狠狠从签子掠夺下来的肉块,嘴角溢出一丁点羊肉里的油脂,右脚往上一抬撂在椅子上,把鞋跟和他的屁股贴在一起,右臂疲惫地搁在膝盖上。
“你这怂货,除了偷看也就只敢偷看。”我灌了口可乐,兴致满满地驳他的面子。
“不,我跟她搭讪了。”油腻轻薄的嘴唇突然停止了咀嚼,一板一眼地说着他今天出息了。
“你跟那不幸的妹子说什么鬼话了。”我并没有抬头,紧紧盯着手中的烤串,真香,真好吃。
“你能不能认真点,我说真的跟她说话了!”景哲把手中的筷子一把摔在铁盘上,发出“咣”的一声。停止了进食和放松的神情,脸上带着不满的期待。
见状,我便放下手中的铁签子,也坐直了身体郑重其事的看着他貌似严肃的脸,一本正经地问他:“那你跟他说什么了。”
景哲放下了自己放荡不羁的右腿,双脚打开,拽着屁股底下的塑料大椅子踉跄地向前挪了挪,把肚子贴紧了餐桌。接着他把袖子撸了起来,交叉着把双臂沉重地摆在桌子上。
“当然是夸她长得美咯,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的吗。”他向前探着脖子,告诉我他的剧本是如何被自己撕碎的。
“恩~不错,女孩子都喜欢骗子。”我严肃正经的脸终于板不住了,微微绷紧的肌肉瞬间松懈了下来,连带着身体重新放松了腰板。正当我即将拿起筷子想要重新品尝美味肥肉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让我有点不解的话:他说后来那女孩头也没回就换了台机子,继续厮杀。
“why?你怎么跟她讲的。”我有点替他愤愤不平,可以了吧,景哲这种死宅难得跟妹子搭个讪,而且开窍得赞赏了你得外表,还不够,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不知道应该相信妹子的神智,还是应该怀疑景哲得语言能力。接着,他说的下一句话,让我再没有心情继续吃下去,我听到了此生最好笑的段子。
“我说你的假睫毛跟你真配,一点都看不出来是贴的。而且我用尽了我二十几年学到的所有的谄媚技巧,那女的有病吧。”他愤然从椅子上拔地而起,左脚踩在椅子上,叉着腰。大问天地这是为什么。
呵呵。
“我劝你做好单身一辈子的准备。”摆在面前满桌子的肥美佳肴,我已经懒得再去接触,若无其事地斜眼看着老板在不远处正在烤串的炉子,心里想着:死宅,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