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思索,春杏拿了毛巾掩着嘴笑道:“看你那模样,那老先生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副模样,是不是说你将来要嫁个样貌丑陋的男子还有个专门欺负媳妇儿的恶婆婆?”
我知道她是在取笑我,笑着瞪她,“是啊,是啊,这下可完了。那你呢?可是想求了菩萨赐你一个胖乎乎的儿子?”我本是戏言,谁知见她俏脸一红,我大吃一惊,“想不到尽被我猜中了,哈哈,齐轩要多个兄弟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看到她那一瞬间脸一垮,脸色难看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回过头来冲我道:“快晌午了,反正也赶不及回去吃饭了,不如我们就在附近逛逛,这郊外的景致可不必花园里的故意修饰过一般,自有一番别致的自然之美。”
我点点头,纵身一跃跳下车,深深胳膊和腿儿。“哇,前面好大的一片湖!”眼前的美景让我舍不得眨下眼,见惯了富府花园中人工修饰的美,百花点缀,四季都有不同的颜色相互映衬点缀,而这里,满眼都是绿色,没有其他,却觉得甚是心旷神怡。
马车车夫把食盒提下篮子,自己驾着马车到旁边去喂马去了。春杏塞了块芙蓉糕进我的嘴里,“婉儿小姐,你看你比那树上的小鸟儿还叫得欢呢!不就是出来一次郊外嘛,竟把你兴奋成这模样。”
我笑眯眯的把嘴里那块芙蓉糕拿出来,大大的咬了一个缺口,“我就是喜欢这样无拘无束的自由,我如果是那鸟儿我才更高兴呢,想飞哪里飞哪里,我指不定比这些鸟儿叫得还欢。”
她定定的看着我,眼中有波光闪动,就像我们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嘴边的苦涩的笑又浮了出来,“自由,呵呵。我也想哩!”我心知她心中定藏了不少事儿,心里也不忍她如此,想要想方设法的让她快乐一点。
我指指前面的湖水,“走,我们去湖边看看。”我拉着她的手便冲到岸边。这里堤坝有些高,我们两个瞧着四下无人变开始脱鞋脱袜。这世道,女子是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脱鞋袜的,我们俩相视一笑,竟然都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坐在岸边,只有浅浅的湖水没过脚背,不过这也很不错了。湖水冰凉,我舒服的叹了口气。
“哎呀!”春杏惊叫了一声,我定睛一看,一块白色的帕子落在湖中,那帕子随着水流竟然缓缓漂了去,所幸的是,那绢帕勾住了河里冒出来的枯枝,就这样挂在了那枝叉间。我回头看看春杏,她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块帕子,好像都要哭了。
我对她摆摆手,“不就是一块帕子,不要了罢。”
她摇摇头,眼中已经水雾朦胧,这使劲一摇,竟然有金豆子滴落下来,“不,那是。。。你不明白,那帕子对我很重要。”说着,整个身子便匍匐在地,一手撑在岸边,一手朝着那绢帕挥来挥去。我叹了口气,就算你手臂再长,也不可能够得着吧,你还真当自己是长臂猿。
我真怕她一个不小心便一头栽进湖里,连忙抱住她,“算了,算了,不要这样去捞,说不定你还捞着帕子人就先掉进去了。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找跟长一些的树枝来,看能不能把它挑起来。”她听我这么一说,听话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感激的冲我笑笑。
我光着脚丫子硬着头皮开始在地上搜索,这哪有长的树枝啊,至少得比我手臂长的吧。找着找着,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声,细细一闻,还有烤鱼的香味。我咽咽口水,委屈的想这都晌午了,我才吃了一块儿芙蓉糕呢。
我顺着人声走去,听声音应该有男人,我琢磨着或许能请人帮个忙什么的,没有干枯的长树枝,请他帮我砍一根不久行了。
我从来没有看到刘钰笑,真的没有见过。至少没有像现在这般没有防备的笑,发自内心的笑。每次看到他,每次他冲我笑都是带着浓浓的苦涩。他的身边坐在一名女子,那女子我见过,便是那日在王府看到的那个。今日的她好像也很不同呢,淡淡铅华,松松云髻,比那日还要美,看来是刻意打扮过的了。
可是,这一切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不知道,我想不出我此刻居然会觉得酸酸的理由,可是那双脚却不听我使唤,好像地面长了磁石一般把它们双双吸住了,以至于我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风花雪月的一幕。
一根粗的树枝从鱼头贯穿鱼尾,刘钰单手举着放在面前的火堆上烤着,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小心翼翼的样子。那不正是我要找的长树枝吗,可是,我却没有勇气上去索要。用什么身份上去,是朋友?为什么我偏偏心有不甘,是。。。,可是,好像我。。。”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他们的笑语妍妍中缓过神来,没有上前,而是悄悄退后,转身离开。不是我没有勇气,而是我不知该用何种理由上前,我凭什么?凭什么?我一路狂奔,脚下的硬石磕得我脚板生疼。心里一直问自己这个问题,到底是凭什么,可是却始终没有答案。
春杏看我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再看我手里空空如也,不免有些懊恼道:“你找的长树枝呢?”
我来不及和她探讨这个问题,脑子里一直闪过刚才刘钰和那名女子并肩而坐的样子,说不出的苦涩,说不出的心酸。我急切的穿好鞋子,催促着她:“快,快穿了鞋子走吧,那帕子不要了,改明儿我送你十张。”
她见我变了卦,脸色一变,惊慌失措的摇着头,“不,我不走。那帕子对我很重要,不是一般的帕子。”
我叹了口气,“好吧,我帮你去拿。”说着,便趴下身子对她道:“你按住我的脚,一定要按住,我把身子探出去。”春杏猛力点点头,使劲儿的按住我的腕。我一寸一寸的慢慢朝前挪,先是头在外面,然后是胸,还是够不着,我又挪了挪,腰露在了湖上。我一咬牙手一挥,伸手便抓住了那跟帕子。早知道如此简单,我还早什么树枝呢我。可万万没想到,我重心太过前移,春杏在岸边按住我的脚一个不稳,我脚高高翘起,直勾勾的往湖里栽去。
扑通,我掉水里了。
不,应该是又掉水里了,因为我以前掉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