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说想要和齐轩单独聊聊,我点点头。心里的疑惑更深,我怎么以前没看出这两个人居然是认识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齐轩以前说过有那么一个她。
“她也和你一样,沏得一壶茶,作得一首好诗,唱得一支好曲,”
“先前在皇上那儿,我差点把你认作了她。”
我笑笑,如果霓裳真是他口中的那个她,我怎么能她比,人家不知道比我美上多少呢。想不到这小子还有点艳福,能和天下第一美女接下一份不解之缘。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霓裳才娉婷着从里屋走了出来,眼眶微红,似乎是哭过,我眉头一皱,看来我所猜的十有是对的了。霓裳后面紧跟着齐轩也出来了,他完全不似先前轻松谈笑的表情,表情凝重,伤痛。他又深深看了霓裳一眼,对我抱拳告辞,没等我再说什么,就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了。
我拉着霓裳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她依旧戚戚然的拧着袖子,我也没说话,等着她想说的时候再说。
一杯茶凉了,我又换上一杯新的,她沉默了许久,最后幽幽的开口,眼睛也看向远处,好像在挖掘前世的记忆一般。
“我本来是天下第一乐坊的舞姬,本名是李素芬,后来去了乐坊,乐坊的妈妈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叫霓裳。其实我真的很喜欢跳舞,也很喜欢唱歌,所以我才选择来乐坊。可乐坊毕竟是烟花之地,虽然规矩是舞姬歌姬卖艺不卖身,但时常被客人轻薄一下也是免不了的。我只管跳自己的舞,唱自己的歌,冷眼看淡这一切。”
“直到有一天,我们来到一个商贾的府邸,当天晚上因为唱歌的歌姬染了风寒坏了嗓子,妈妈没办法就硬推我上去,我上去又唱又跳,所有人都只看到我妙曼的身材和美丽的脸蛋,没有人注意到我优美的舞姿和动听的歌喉,那种目光猥琐得让人恶心。直到我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年轻人,他的目光和在座所有的人都不同,那里出了惊艳,更多的是欣赏和震惊。我为那个眼神而迷惑了。”
“一曲跳罢,我施礼退下,原想下去换装,谁知道听见有人叫住我,我回头一看,真是刚才大堂内的那个年轻人,他和我保持着一段发之以情止乎于礼的距离,深深的作揖‘姑娘的舞姿真是绝世无双,世间难有再和姑娘想匹敌的,姑娘的歌声更是天籁,次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我见他谈吐优雅,举止有礼,而且对我的舞艺也很是推崇,不禁心里一动,和他聊了起来。一聊才知道,他竟然博览群书,尤其喜爱风花雪月声乐棋艺等事物,而且他是对舞艺和歌艺的见识也让我暗暗佩服”
“就这样,我们常常私下又见过几次面了,他很喜欢看我跳舞,我常常跳给他看,闲来无事时,我也和他下下棋,对对诗,而且我还给他煮茶喝。每每看到满足佩服得神情,我就觉得我们是俞伯牙和钟子期,彼此都是彼此的知音人。”
“大约过了半个月,乐坊又接到一单生意是去玉都给皇帝贺寿,于是我就不得不和他说再见了,可是要临行前,妈妈害怕乐姬们逃跑不让出门,所以我连再见也没来得及说,后来我才发现,我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在了玉都之后,我依然是给玉王献舞,就这样我的噩梦就开始了,玉王开始只是觉得我美艳,但那时候身边有个美艳的王贵妃,他还没来得及顾我,后来听说他厌倦了王贵妃,忽然又想起我来,就命秦大哥来找我,并要第一乐坊放了我,乐坊哪敢得罪玉王,就这么放了我,叫我和秦大哥汇合,于是后面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我听她说完,仿佛听着一个历史悠久的故事,对于霓裳的过去,我从没问过,或者说从没想过那一头。齐轩应该是喜欢霓裳的,那种从一见钟情到再见倾心,然后经过半月相处的相知相伴,最后落得无疾而终的爱情最容易死灰复燃。却是是无疾而终吗,霓裳连个再见也没来得及说,说不定齐轩还傻傻的他们曾经相爱的地方等过她也不一定。也许,如果,眼下霓裳重新考虑接受齐轩会怎么样呢,我也不希望她就一直这么下去,总得找个人来陪她不是。
“你看齐轩现在怎么样?”我试探着问她。
她怔怔的问我:“什么怎么样?”
我急道:“就是你们还有没有可能啊?”她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叹息和摇头,我更急,“怎么不可以,男未婚女未嫁,你也有情他也有意,不是正好嘛。”
“那是当年,”她没有看我,脸上反射着一层平淡的光晕,“如今的我心里还是只装着那一个人,装得太满了,没办法再装下其他。”
我低着头不再说话,我知道她说的是秦歌。她爱他竟然爱得如此深,我也暗暗佩服她,既然她有了自己的选择,我又何必去打扰她的那份心境呢。
从那天之后,齐轩又没有来过王府了,倒是春杏派人来过几次要我过去坐坐,我都犯懒,推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去。其实我心里还有另一个顾及,自从听齐轩说过春杏没了生育能力我就不想再出现在她面前,一来是怕触碰到她的伤心事儿,二来是担心大夫人会对我做什么不利的事儿,还是在王府安全一些,毕竟是自己的地盘。
刘钰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听说江西正在闹干旱,他忙着赈灾,不止如此,他还上书皇上说要开凿一条运河,这样江西以上没有河道通过的地方就不会再闹旱灾了,据说那里年年都如此,百姓苦不堪言。皇上一听此意见,立马就同意了。于是运河已经开始挖了,赈灾也还在继续,不禁感叹,这宁国皇帝老儿可就是有钱,大笔一挥就同意了,白花花的银子眉头都不皱一下。
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会感觉有人轻轻的抚摸我的肚子,还会把我从床外头小心翼翼的挪到床里头,我知道那是刘钰。可早上醒来,身边的被子里残留的温热告诉我昨晚有人睡过,可人却不知道哪里去了,算算日子,我好像已经七八天没见着他了,虽然夜夜同床共枕,心里也难免有丝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