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伊语醒来时不知所措。
一睁眼,重重叠叠都是自己躺在地板上的画面,镜子里的人憔悴不堪迷茫地望着四周。眼睛浮肿眼圈发黑,脑袋嗡嗡地震,起身只觉头疼得厉害。舞蹈室的灯还开着,却不及从玻璃门外射进来的一束束阳光明亮。
好凉,缕缕阳光是寸寸寒冰,刺进骨子里。她蜷缩身体环抱双腿,可感受到的只是更加的冰冷,连身上的衣服,连散落的长发,连她的每一寸呼吸。
脑海里浮动一张张的画面,每一张都是镜中的舞蹈:迎身的,踮脚的,下腰踢腿的,一字跳跃的。她的心突然抽了一下,就那么抽搐的一瞬间呼吸停止了,闷得厉害,一阵疼痛。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皱着眉头咬紧嘴唇,是减少心里的疼痛感,也是停止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三年了,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都还是熬不过,无论如何加快旋转的速度都停不住流淌的眼泪,无论怎样地跳舞都无法消失的痛苦,直至精力枯竭四肢麻木脑袋没有一丝空隙被回忆的画面钻空,直至汗如雨下分不清浸湿衣衫的是汗水还是泪水,直至无法看清镜中影眼前光亮一片还有幻化的彩线。是失去亲人的痛苦。
“细砂,粒粒泻尽,化成风,染红了枯叶。若能用丝带系出思念,我要把它挂在高高的枯枝上,任凭秃鹰啃噬,总好过被内心无尽曼延的软弱,融解至消失不见。”(杜伊语《别思念》)
当车开进万夕路时,苏辰让冷冷地看着路边一排排银杏树。
初秋傍晚的天边只残留了片片余晖,夜幕带着寒意渐渐降临,两侧路灯的暖橙色灯光照映出苏辰让冷峻的脸庞。夜色下的万夕路安静平和,也如苏辰让瞳孔般深邃而神秘莫测。一家家亮起了灯,看似温馨无比,谁又知道每家发生了什么事呢。也许这灯光下的一对夫妻正吵得厉害,摔碗砸盆;也许这点起的是等待的灯,是怨妇等待丈夫归来的灯,是小孩等待父母回家的灯;也许这灯光照射下的房子里是空的,没有人住的,灯是摆设,灯光更是为了造成假象欺骗别人。还也许,打开灯的是一个无耻的女人,因为她**的有妇之夫又来看她了。
车停了下来。门口已有一辆黑色跑车,周戈唯提前到了。一进门,柯以彦正在厨房捣鼓,周戈唯在旁乱参合。“以彦你这住得不错啊,晚餐已经吃了别忙活了。”苏辰让走到餐桌前放下手里提的酒,一拍周戈唯肩说,“我一猜就知道你今天肯定早到,说说看提前了多久啊。”
周戈唯皱着眉嘟囔了一句:“也没提前多久。”
“看样子心情不佳啊。”苏辰让笑到,“没见着美女啊?”苏辰让随意地朝二楼房门出扫了一眼,左边敞开的应该是柯以彦的房间,右侧房门紧闭。柯以彦看着苏辰让有意笑说,“哎,他来这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跟我们聚会的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俩就只知道拿我开涮!一个比一个假正经!”
“哟,他还生气了,以彦我们要赶快赔礼道歉!”苏辰让眉峰一挑,“你说我们赔什么好呢?最近也没认识什么美女啊。”柯以彦笑着端两盘下酒菜放餐桌上,苏辰让也跟着拿了几个杯子盘子。
“谁说的,虽然某人金屋藏娇,但我今儿来就是为了见你俩!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周戈唯给三个杯子到完酒后举起其中一杯说,“新的一学期开始了!祝我们都能碰到漂亮的小学妹!”说完哈哈大笑。
“这叫禀性难移。”苏辰让夹了一片牛肉放入嘴中,突然皱紧眉头苦笑地看着柯以彦无奈地说:“你这手艺。。太可怕了。”柯以彦也尝了一口,挠头笑道:“尝试做的,熟了。”“我们的柯公子再这样下去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成为大厨,要么死路一条,你说是毒死还是饿死呢?”“连这都吃得下去,饿死是不大可能了。”苏辰让猛喝一大口酒。突然门开了。
杜伊语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他们。
“本来想跟你说一声的,可是这两天一直没看见你,”柯以彦说,“这是我的朋友们,今天来聚一聚。”话音刚落,他发现杜伊语死死地盯着苏辰让,那双疲惫略肿的双眼透露着委屈与不甘,而苏辰让正当没杜伊语存在似的自顾自边喝边玩手机。
周戈唯看杜伊语终于回来了,立刻热情说道:“晚上好啊!”杜伊语轻瞟一眼周戈唯,没说话。“吃饭了么?我蒸了饭,这也有点小菜,要不要一起吃?”柯以彦暗自观察着杜伊语的情绪,似乎不是因为没事先告知而生气。苏辰让听半天没杜伊语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带着笑意说:“站在那儿干嘛,过来一起吃。”语气不冷不热,又似命令。杜伊语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慌慌张张地整理情绪,逃避似的上楼了。
看她上楼的身影,又扫了眼苏辰让,柯以彦饶有兴趣地笑了。
憋了一肚子气的周戈唯喝了一口酒,对柯以彦和苏辰让说:“你们说她有什么好的,难招待又不给面子,本少爷的耐心耗完了,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苏辰让抬起眼皮,轻挑嘴角,“你也就这德行。我们继续喝。”
柯以彦听着举起酒杯:“这事是我不对,没提前跟她说一声,可能生气了。”
关上门后杜伊语靠着门渐渐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头木木地看着地板。“苏辰让就在外面,杜伊语你刚才在干什么。。。”杜伊语想,却轻轻地哭出了声,含糊不清地叫着“妈妈。。”一抹眼泪,狠狠地抿紧嘴唇,起身拿起睡衣走近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