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某日清晨,许是老天爷也觉得给他们的折磨太过分了,扫去低沉数日的阴云,再次露出湛蓝的青天,金灿灿的太阳在蔚蓝的天空里显得特别温暖,当然,雪后的气温仍是极低,但望着这样高远的蓝天,感受着明媚的阳光,叶冰月觉得压在心里数日的郁闷似乎也随着阴云散去了不少,清早起来,就激动地对小桔说:“哇,小桔,你看,天气真好!”。小桔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啊,是个好兆头呢。”
不过,安成可不这么认为,大雪会掩盖诸多危险,而且,雪后路滑,较之雨后的山路更是难行,因此,他眉头深锁,吩咐阿辉砍了四根粗细适中的树枝,一来探路,二来也好依仗,并找来些柔韧的枯树藤,缠在鞋上防滑。
不一会儿功夫,四人已经收拾停当,安成再三嘱咐道:“大家都必须跟着阿辉走出来的路,千万不能偏离,知道吗?”
小桔低声答应着,叶冰月低着头,盯着地上厚厚的白雪,点了点头。
阿辉找到那条细细的溪流,居然没有结冰或冻住,四人再次逆着溪流的方向,开始寻找那渺茫的人烟……枯燥的行走看似很漫长,实际又很短暂,数十日眨眼过去了,叶冰月一行越走越高,虽然遇到的雪天越来越少,地面的积雪却越来越厚,但溪流纤细,却一直没有结冰的迹象,蜿蜒盘旋的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这一日,天气依旧晴好,四人踏着厚厚的积雪继续前行,忽然,叶冰月看到路旁不远处有一点艳红,定睛细看,居然是一朵娇俏的桃红莲花,在银白的雪地里若隐若现。
她实在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指着那朵莲花,回头问安成道:“安成,你看,那是什么花?”
安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说道:“似乎是一朵极为罕见的赤焰雪莲,不过,看不太清楚,而且,我也只是从古书中看到过,不能确认……”
话音未落,就见叶冰月兴奋地冲了过去,嚷道:“居然是雪莲!”
一眨眼功夫,叶冰月就已冲到了雪莲旁边,伸手小心地把花摘了下来,安成大惊失色,急道:“叶姑娘,小心……”
叶冰月回头笑了笑,张口刚想说什么,就觉得脚底一空,眼前一花,身不由己地往后倒去,然后,一种失重感让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飞出了胸膛,耳边就听到自己的尖叫,在空荡的山谷里回荡……
似乎过了很久,其实只有一瞬间,叶冰月在高速倒退着的树木雪岭的残影间,看到了安成焦急的脸和伸出的手,下一刻,她觉得自己被搂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她顺势伸出左手紧紧地抱住了安成……
原来,那朵雪莲花生长在路边的崖上,但因为被积雪薄冰覆盖,所以,根本看不出危险,叶冰月一路小跑,纵使她轻如鸿毛,那冰层也承受不住,最终碎裂,叶冰月就这样摔了下去。
而安成还来不及出声提醒,变故陡生,他似乎连想也没想,提起一口气已飞掠了过去,然后跟着叶冰月跳下山崖,一把搂住叶冰月的纤腰,然后,试图用手里的树枝插进崖壁间,止住两人下坠的身形。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等阿辉和小桔听到响动回头时,两人都已往崖底深处坠落。
只听得啪的一声,安成手里的树枝被冻得坚硬的崖壁折断,两人下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安成反手拔出随身的长剑,继续往崖壁插去。
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吱声响起,一串细小的火花随着剑尖划出,不知道那剑是什么材质打造而成,居然没有折断,而且,虽然没有插入崖壁,但两人下坠的速度却不再加快。
安成低头问道:“叶姑娘,你没事吧?”
叶冰月似乎被吓傻了,盯着安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轻轻点了点头。
安成继续运功于手腕,拿剑往崖壁刺去,但是,12月的冻土,坚如精钢,居然半分也刺不进去,两人不停地往下落着,没有丝毫办法。
而这山崖不知道有多深,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头顶广阔的蓝天只剩下了一丝,连光线都暗了下来,不过,渐渐地有纤细的树枝从崖壁间探出,安成双足在树枝上一点,试图向上跳起,减缓下落的趋势,但因为两人重量不轻,且又从极高处落下,速度还是太快,树枝频频被折断,只听啪啪断裂声不停响起。
安成为寻求尽量安全落地,不停地踩在树枝上,向上弹起,忽然,听到叶冰月一声痛哼,原来,安成在下坠的时候,频频被树枝打中身体,但他依然尽量护叶冰月周全,但是,因为树枝越来越密,叶冰月的身体早已不可避免地被树枝打中了,而为了不让安成分神,她一直咬牙隐忍,这时痛哼出声,是因为她的右脚掠过儿臂粗细的一截树枝,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实在忍不住地哼了出来。
安成忙问道:“叶姑娘,你怎么了?”
叶冰月待疼痛稍缓,深吸一口气,颤声道:“我没事……”
安成听她语气微弱,心知不好,却也无计可施,这时,两人的速度已缓了很多,忽然,安成看见黑暗中有一点亮光,知道快到崖底了,最后提一口气,抱紧叶冰月,脚尖甫一触地,就地屈身一滚,不知滚了多少圈,终于卸去落势。
安成赶紧坐起身来,待眼睛适应了崖底黯淡的光线后,快速打量了一下四周。
只见这崖底成瓶状,底部宽阔,上方狭窄,而且,神奇的是,只有在他们落下的位置崖壁上,长满了树木,其它位置的崖壁都光滑如刀削,寸草不生,所以,那里的崖底积雪不化,那一点亮光就是积雪反射出的一丝天光。
安成暗自庆幸,幸好这里的崖底积满了经年的落叶,铺了厚厚的一层,比最厚实的软垫还软,若是落在旁边坚硬的冰层上,任他钢筋铁骨,武艺高强,也都只有粉身碎骨的份儿!而且,好在他们都穿着厚厚的冬装,特别是叶冰月,穿得跟头熊似的,所以,应该无大碍。
这时,叶冰月发出细微的呻吟声,安成扶她半坐起,问道:“叶姑娘,叶姑娘,你还好吧?”
叶冰月靠着安成的胸膛,半响才轻声说道:“我的背……好疼,胸口也闷闷的……我的右脚……也好痛……是不是骨折了?”
安成对叶冰月说道:“你先躺下。”接着,他在旁边没有落叶的崖底,找了一个干燥的地方,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把叶冰月抱过去躺好,再找了些干燥的枯枝落叶,掏出衣袋里的打火石,生起了温暖的火堆。
借着火光,安成发现叶冰月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他赶紧拉起她的左手手腕,刚一把脉,眉头就深深地皱了起来,他发现叶冰月脉象细速,触手之处冰凉,有内出血的征象。
这时,叶冰月也明白了自己的情况不妙,她觉得喉头一甜,轻轻一咳,一缕猩红的鲜血顺着唇角流了出来,衬着她苍白的脸色,显得甚为惊心。
“我被树枝打到背了,可能伤到了肺……”叶冰月抬起左手,捂着嘴,轻咳一声,鲜血从指缝间流下,安成赶紧撕下衣服的下摆,轻轻擦去她嘴角的鲜血。
“我是不是要死了?”叶冰月颤声问道。
安成轻声安慰道:“不会的。”
“你不用骗我,我也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叶冰月断断续续地说道,“而且,现在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缺食少药的……”
安成眉头紧蹙,不再答话,从衣袋里拿出四根银针,仔细在火苗上消毒,然后在叶冰月的双手腕处各扎上两针。
“你……为什么要跳下来……救我?”
“叶姑娘,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先不要说话了,休息一下。”安成终于略带严厉地说道。
“不……也许我快要死了,我……我不想带着疑问走……”叶冰月虚弱却执着地说道。
“……”安成沉默地把着叶冰月的脉象。
“安成……你为什么……咳咳……要救我?”说完,叶冰月又咳出一大口鲜血。
“……”安成没有回答,因为现在他的心里已经如一团乱麻了,根本没有余力考虑这个问题。
“……都怪我,咳咳,摘什么劳什子雪莲……”叶冰月等不到安成的回答,开始自怨自艾,“现在弄成这样,不光回不去了,小命都要玩完了……”
雪莲!安成脑中灵光一闪!
“叶姑娘,那朵赤焰雪莲呢?”安成急急问道。
“不……不知道,我……我记得才往下掉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它……”叶冰月费力地回忆着,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不见了吗?……这个雪莲……“
“据古书记载,这种雪莲生长于深山苦寒险峻之地,色桃红,艳若锦霞,晶莹剔透,花瓣双层,外层九瓣,内层六瓣,蕊如黄金,百年才开一次花,极为难得,少有人见过,但却是一味仙药。“安成一边在崖底仔细寻找,一边解释道。
“仙药?“叶冰月轻声问道。
“据说能解百毒,去腐生肌,止血化瘀,回魂续命,甚至返老还童,无论什么疾病,但凡还有一口气在,都能药到病除。“
“天下有那么神奇的药吗?那岂不是比人参还厉害?“叶冰月奇道,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此时,安成的银针似乎有点作用了,叶冰月虽然仍在不停地咳血,但说话没有那么气喘了。
“但没人见过,连我师父都没见过,这是我偶然在一本上古奇书中看到,而且……”安成顿了顿,接着说:“还不知道你摘的那朵是不是赤焰雪莲。”
“看来,我们只有赌一把了,咳咳……”叶冰月苦笑道,“不过,当务之急,似乎是要先找到那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