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吃着樱桃,把这两天的事大概说了一下,然后猜测说:“我觉得他要是白天跟着我的那个人,明天也许会混进来,今天他就是挑夫的打扮,你们看呢?”
赵扬把手放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桌面说:“先看看再说,可这平白无故的怎么又有人盯上我们了呢?”
柳叶吐出一颗樱桃核,“是不是永州不放心你?”
赵扬摇摇头,“现在我已经站在他们的船上了,就是盯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了,可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呢?其他的藩王?他们的手没这么长!暗影?不可能!北狄人?也没道理啊!”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低着头苦苦思索着,过了一会儿,柳叶先摇了摇头,“想不出来!”管伯却是一脸凝重,搓了搓手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谁?!”
管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凝神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又看了看赵扬,见他也点了点头,这才压低声音说:“皇上!”
“啊?!”柳叶先是震惊,但随即就平静下来了,虽然她对官场上的事一知半解,但要说起宫闱之中的事,她上一辈的记忆里可是存了不少的电视剧,在她看来那是个凡事皆有可能的地方。赵扬也是先被震了一下,但也很快平复了,“那他盯着我们做什么?总不会怕我们反水吧?!”
管伯涩涩一笑,用手指了指屋顶,“应该跟咱们没多大关系,是他们之间的事,恐怕是拿咱们当了一步棋了。”
赵扬叹了口气,“他们可是同生共死过的亲兄弟啊!”
“亲兄弟?!”管伯的语气里满是鄙夷,“你们没在宫里呆过,不会明白那些人的权力和欲望有多大,兄弟阋墙、父子反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还偏得在明面上做出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样子来,那些年我见得多了!”
对于管伯说得这些,柳叶听着并不新鲜,她只是在担忧着,“甭管他们想干什么,希望不要牵涉到我们,您觉得是皇上的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七、八成吧,我跟当今还是三十年前有过些交往,说句大不敬的话,他还是太子的时候疑心就不小了,看这个形势、这个路数是他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来永州的这个人可能也跟王爷有些牵扯。”管伯掰着手指头猜测着。
“若这是这样倒好办了,至少他不会害我们,先看看明天他上不上钩吧。”赵扬说完也拿了颗樱桃丢进嘴里。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赵扬照常去了官署,管伯也拄着拐杖去了绸缎庄,柳叶打发青坪去采买了,院子里立时就冷清了,紫棋坐在二门前打着络子听着门,柳叶则挽起袖子打理着院子里的花木,牡丹、石榴、栀子、菊花和忍冬都发出了嫩绿的叶子,一串串的紫藤花也开始次第开放了,散发着甜丝丝的香味,引得很多蜜蜂围着花朵上下飞舞,柳叶一面修剪着花木的枝条,一面把开得正盛的紫藤花一朵朵摘下来,放在一个小笸箩里,预备做些应季的紫藤酥饼。两个人都不说话各自做着手上的活计,大门口传来了管伯叫门的声音,紫棋把打到一半的络子扔回针线笸箩里,小跑着去应门,柳叶看了看门口的方向,端着放花的笸箩进了书房,站在窗前悄悄看着院子里的动静。不一会儿,管伯带着一个小伙计和一个挑夫进了二门,在东厢房的廊下站了,昨晚管伯已经把染好的缎子装好了箱子,就放在廊下了,小伙计跟管伯聊着闲话,那个挑夫利落地用绳子把藤箱捆好,勾在扁担上,三个人就又出了门。
柳叶在窗边细细打量了那个挑夫,容貌离得远看不清,再说那天在街上她也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但身量和轮廓基本上还是一样的,柳叶有八成把握断定这是同一个人,等管伯三人离开了院子,她又想了一会儿才走到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口吩咐紫棋一会儿打水把花和菜都浇了,自己则又站在花架下接着摘了些花,低头看看笸箩里差不多了,就拿到厨房过过水用糖把花腌上,只听门环声响,青坪拎着篮子回来了,两人没说上几句话,就听见大门口又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就是管伯的声音传来了,“紫棋,紫棋!快开门!又挑了布来了!”
紫棋看了柳叶一眼,见她点了头才一溜儿小跑着去开门,柳叶又对青坪说:“把东西放好了,跟我进屋,给我报报账。”说完就快步走进自己房间,在窗边的榻上盘膝坐好,摆上纸笔,悄悄把窗子推开一条缝,刚好能瞄到东厢房的廊下,正好看见管伯引着刚才那个挑夫又挑着两个藤箱进来,而青坪也恰好从厨房出来跟他打招呼,“管伯,您今天精神真好!”
“呵呵,丫头买菜回来了?这急匆匆地干嘛去啊?”
“给夫人报账去!这是又挑了布来?”
“是啊!谁让咱们夫人有这份本事呢!”话音刚落,青坪已经走到了正房的廊子下,站在东耳房的门前轻轻叫了一声:“夫人。”
“进来吧。”柳叶嘴上应着,眼睛却是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个挑夫,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他们的谈话,自顾自干着活,两个箱子很快就整齐的放好了,又低声跟管伯说了些什么,管伯就指了指后院又交代了几句,他就急匆匆地去了,柳叶知道后院是茅厕,不禁唇边挂了一丝笑意:你有行动就好,你要一直不动,我们还怎么玩儿啊!院子里紫棋浇着菜跟管伯聊着闲话,屋子里青坪报着价钱,柳叶记着账,一切都是平静的,但管伯面向大门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柳叶则又感到了有人窥视的感觉,心里也冷笑着:看吧!不怕你看,就怕你不看!一会儿,那个挑夫又小跑着回到前院,跟管伯说了几句话,管伯拿了几个铜钱给他,他赶忙接过来不住的点着头,然后就满脸笑容的离开了。
他刚出了门,柳叶带着青坪出了门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管伯,两人相视一笑,又演了一回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