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时节的中都城气候格外怡人,不冷不热,没有狂风暴雨,天高云淡连带得人的心情也爽利起来,树叶渐黄但还没有秋风扫落叶的萧瑟,只是轻轻的随着风飘散,树叶不再是湛湛的绿,夹着几缕淡黄的颜色让人觉得心底都有些柔软了,大红的枣子坠得树枝都弯了腰,整个城市若有若无的飘着桂花的清香,坐在廊下,随便泡杯茶就能消磨半天的时光。
“真是好时候啊!”八月十五的一大早,柳叶就站在院子里发起了感慨,她深深地伸了一个懒腰,大口呼吸着略带甜香的清新空气,看着院子里的桂树上累累的丹桂飘香,院墙上爬满了朝荣,开得生机勃勃,让人身心一片清明,柳叶恍惚觉得自己还是林云又回到了熟悉的家乡,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余年,但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融入这个社会,她的灵魂是沉稳自信且独立自由的林云而不是猎手柳叶,不是这个时代困于家宅后院的女子,所以她才会跟着赵扬离开落霞山,踏上这条遍布荆棘和危险的路。
赵扬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一脸满足安宁的她,不觉勾起了嘴角,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的中秋,还是孩子的他就这样站在窗前看着一个这样的女子,那时候的他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而多少年没有出现的对家的归属感就这么蓦然的出现在了心里,把他原本空空而冷硬的心填得满满的,他几乎就要醉死在这一瞬的幸福回忆与满足里了。就在两个人各自沉浸于心事时,院子里响起了“笃、笃、笃”的叩门声,一下把他们从梦中惊醒了,“客官可起来了?锦绣坊着人送衣服来了!”门外响起了小二清亮的声音。“来了!”柳叶答应了一声就开了门带着锦绣坊的小伙计进了院子,赵扬正站在屋檐下犹自带了暖暖的微笑,“进来吧,看看你们锦绣坊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小伙计恭恭敬敬的把衣服放在桌子上,一件一件的给柳叶和赵扬展开看,“听了公子的吩咐一共做了三套,您看看合不合心意。”柳叶仔细看着几身衣服,她还从来没有过这么精致的女装呢,一件是浅紫色鸡心领的襦裙,绣着精巧的兰花配了一件白绸的绣竹叶立领中衣;一件是水青色的窄袖长衣绣着黄蕊白梅花,镶着葱绿色提金锦缎窄边,配了一条青缎腰封;赵扬挑的那匹水蓝色锦缎做了一件绣着竹叶梅花纹样的圆领袍,配了一条白色绣花长裙。看完了衣服,赵扬一点头对柳叶说:“做得还不错,绣得也还算精致,你去里面试试合身不?”柳叶高高兴兴地抱着衣服进了屋,她再沉稳冷静也还是个爱美的小姑娘,一会儿就穿着浅紫色襦裙出来了,“都挺合适的,这身我就穿着了。”
赵扬笑着跟小伙计结了帐,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柳叶一番,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柳叶都不好意思了,“你这么看我干嘛?又不是不认识我!”
“还真是有些不认识了呢!没想到你一个小野丫头穿上这身衣服居然就变成淑女了,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呢!”赵扬半开玩笑的掩饰着自己的眼前一亮,他一直觉得柳叶长得算是清秀,但没想到这件襦裙穿在她身上会有这样好的效果,既显出了她的沉稳又不冷清,精致的绣工不仅没有让她露出山野的粗鄙,反而显得颇有些大家气度,加上她一笑时带着少女特有的俏皮和明媚,深深吸引着他的视线,“现在要说你长于山野,怕是没人信呢!这件襦裙你就平时穿吧,那件窄袖长衣骑马穿比较方便,圆领袍等到有些大场面穿也不失礼。”赵扬想了想又说,“怎么还是梳这两个抓髻,换个发式吧!”
“啊?!我…我…我就会梳这一种。”刚刚被赵扬夸得有些飘飘然的柳叶,不好意思地低了头,脸颊绯红自觉有点儿丢人。赵扬不觉有些失笑,用扇子轻轻拍了一下柳叶的脑袋,“看来刚才夸早了,今天正好过节,咱们上街去买点儿首饰,顺便让你好好学习学习。”说完就转身出了院门,柳叶急忙在后面叫道:“学习就行了,不用买什么首饰,太破费了!”两个人在街上转了转,柳叶说什么也不肯进店铺,赵扬拗不过她只好回客栈叫小二请了一位梳头娘子来,那娘子三十多岁年纪,长得很白净,手指长长的又不失圆润,一看就是双巧手。赵扬让她好好端详了一下柳叶,又给了她五两银子让她给挑几件简单大方的首饰下午带过来教柳叶梳头,娘子应下来,领了银子自去准备。
事实证明这钱花得相当值,这位梳头娘子不仅教了柳叶几种比较简单的发髻的梳法,还教了她一些简单的化妆技法,等到打扮一新的柳叶出现在赵扬面前时,居然把一向淡定的赵大帅哥看傻了。别说赵扬,柳叶刚刚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都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头上用两条缀着紫水晶的缎带梳了个垂挂双髻,两鬓边各插了一朵小小的浅黄色绢花,耳朵上坠了一对水滴状的紫晶耳坠,嘴唇上点了一抹胭脂,两颊上也轻轻拍了些,一双浓眉微微修整了一下,眉心点缀了一朵半开的桃花,从头饰到妆面都很简单,但就这么简单的装饰就让柳叶身上起了化学变化,原本就被衣服衬出的大气更添了一份优雅,沉静的面容上还带着一丝娇俏,盈盈如水的双眸灵动透着坚定与自信,柳叶心道:难怪说化妆是门技术活呢!
感受到了赵扬目光中的惊艳,柳叶心里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而那粘在她身上的视线越来越灼热,让她更是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赶紧再三谢了梳头娘子送她出了院门,一回身正对上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