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的看着这支骑兵队伍朝我们徐徐渐进,却一点也不紧张,仿佛自己已经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然而,我清楚这些都是内心的猜测,他们是敌是友,并不知。
这时,身旁的白衣男子突然收起那支满是血污的箭,朝前疾走几步,俯下身行了一个礼,称道:“爷!”
爷?好奇怪的称呼!吃惊于他的举动,这才发现这支骑兵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眼前,正想细数究竟有多少骑兵,目光却不由得转到领头那个身骑黑马的男子。我匆匆看了一眼,不由得垂下眼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然而他的相貌、神态却已深刻在脑海。
男子青丝高束,戴以银冠,前额饱满,鼻梁挺立,嘴角清抿,此时虽面含笑意,然而那双眼睛,直慑人时的摸样却让人觉出一副严肃、冷峻意味。他身穿一件紫金色袍子,与身后排成两队的黑色战甲骑兵相映衬,有种吞噬乾坤的错觉。
呃……我摇摇头,觉得这种错觉有些好笑,虽然他身上的袍子在阳光下发出了一种暗金色光芒,可是也无法吞噬乾坤……不过,我倒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会把紫金色的衣服穿得那么好看、那么贵气。
“龙阳,出了什么事?”听到这声威严的问话,我不禁抬头,却见那个被白衣男子称为‘爷‘的男子剑眉微挑,正颇有兴趣地看着我。
龙阳,白衣男子叫龙阳?然而疑惑未解,顿时又转为大惊,问话的这个男子,方才看向我的目光怎如此熟悉?
在才艺大会上,虽然远远地见过龙阳幕后的主子,可是当时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现在能有这般熟悉,难道在才艺大会前后我就见过他了?可是为何又没有其他印象呢?真是奇怪!
“回爷的话,方才那辆狂奔的马车,果然有人,而且是因为路上遇了歹人,马受了惊才直逼崖下的,车上的人正是今年才艺大会夺魁得方子忆姑娘。”龙阳说完,看了我一眼,突然对我使了个眼色道:“子忆姑娘,刚刚救你是王爷的意思,还不见过王爷。”
“王爷?”他是王爷!难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贵气!一想到此,我急忙跪下:“民女方子忆见过……王爷!”唔,他是哪个王爷啊?这时候朝廷正忙着与燕王开战,貌似没听说传召哪个王爷进京的。再者,如今多个番王已被废削,他又是那个王?
也罢,不管他是什么王爷,我都得罪不起,更何况方才他还让龙阳救了我呢。
“是你……”王爷微微扬起嘴角,笑意更深。我微微皱眉,他也认得我,那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见得他呢?正想着,就听他道:“起吧。”
“谢王爷”我急忙起身,未及站定就听龙阳道:“爷,追杀方姑娘的人怕与官府有关,你看……”说着他上前一步,递上那支满是血污的箭。
“官府?”王爷接过龙阳手中的箭,听着龙阳禀报方才救我之事,一直沉默不语。
“是,爷你看,这支箭上不仅有红翎,箭柄上更刻有五个鹰爪。以属下猜测,这是官府的,不会有错。”
唔,自己方才一直排斥那支污了的箭,没想到箭上居然有这么多线索!难怪刚才龙阳一直在看那支箭,原来早在他问我是否得罪过官府的人的时候就有些怀疑了。不过听龙阳这么一说,我不禁疑惑,官府的人,我向来未曾得罪,又怎会引得杀身之祸呢?
想到此,我有些不安,王爷毕竟也是朝廷的人,若真是官府的事,他又会如何处理?是尽力严查追杀者;或是将我灭口;还是保持立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一切没等我猜测,就听马上的男子突然笑道:“官府?呵呵……有趣,有趣,本王突然觉得此行更为有趣了……”
有趣?我怔怔地看着他笑,心里微微有些抽搐,在他看来这些仿佛是一场事不关己的游戏,是么?如果这事发生在他藩王的地界,也会一笑有趣了之?
“子忆姑娘此行是要进京?”
听到问话,我怔了怔,却只回了个:“是。”
“为何?”这时候,他的语气已经变回之前那副波澜不惊的样了,我想了想,不知如何回答。该说我被选为秀女,因为高兴而想要早些进宫去么;还是说我不想进宫,而是想偷偷逃离?
唔……都不是我该说的,许是有些话不该说、不能说、不想说吧,其实都是一样的。
“是因为进宫的事吧?”
我一惊,募地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他知道我要进宫?这些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何以一副了如指掌的摸样?
“是因为进宫的事吧?”这些天,我一直心神不宁,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为燕王的这句话太过伤神。犹记得自己听到救我的人是燕王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有多震惊……
燕王呢,我想除了我,京里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燕王已经进了京,而且就住在他自己原有的府里,是啊,谁会想到呢?
朝廷上下,谋计的谋计,传信的传信,出征的也出征了……可谁也没想到,敌人就在他自己的地界,然而只有我知道!
其实,我应该早该猜到了,这些年皇帝接连废除了几个藩王,能保住王位又有这番实力的,除了燕王还会有别人么?终于知道他为何听见我遭遇刺杀,凶手指向官府的时候,他连说有趣了。那……果然有趣,他一定在想,朝廷定是大乱了,为了一个进宫的秀女,竟然追杀于人,换是百姓,定要大乱一场的。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已经开战,他为何冒如此大的凶险来到京城,难道不怕自己万一出事,北平那一些将士都会群龙无首么?还是……因为燕王妃是徐达之女,所以他想进京拉拢官员、作细作?
难道谋反,真的会让一个人如此决绝?宁愿冒着危险,也要径直成功?
唔……真是恨自己知道这一切,外人看来,自己就是燕王请来的客人,可谁知道,自己每日只能呆在园里,一步也不得多走。突然有些憎恨自己没有一点武功,知晓了一切,却被软禁至此,什么也不能做。
不知道这些天,外面有何动静?子明是否知道我困在此处?他是否替我转达了庭飞我要回京见他,他还是执意出征了是么?宫里那场选秀是否为难了方府?唔……这一切,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