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一丝冷笑浮上嘴角,看着被摆放杂乱的荆棘垛堆制约着而寻机三五成群组队呈攻守兼备的防御队形的烧当羌蛮骑兵们,在这种突发的复杂不利地形下能在受挫后如此快速的想到此应对之法,这群蛮骑的素质与经验还是蛮高的,老韩不禁暗暗称道的点了下头,但也就是点了下头,在你死我活生死相搏的战场上,高超的应变能力才是关键因素。
老韩将左手猛的探入臀后的褡裢里,两条粗长的马鞭被牢牢夹在手指间掏出,手腕灵活的绞转一翻,指头快速的拉抻扣系,两条马鞭被头尾相连的系在了一起,“哗啦啦”一抖,一条一丈多长的鞭子就此现形,老韩单臂猛然使劲,左臂鼓鼓垒起的块块肌肉有韵律的轻微颤抖着,丹田中憋着一口气,突然间大吼一声,手上的长鞭左旋右转的轮扫了起来,好似两扇旋转的门板在老韩的身体两侧飞快的形成,鞭梢重重的击打在地面上,带起了地上的草屑断枝漫天飞扬。
无论烧当羌蛮骑兵们持械带甲防护的多么严密,他们胯下的战马却没有什么防护,单就那“啪啪”震地的鞭梢击地声,就让它们本能的骚动紧张起来,更勿论那被力大无穷的老韩甩得飞快的长鞭打在身上那痛彻入骨的感觉。
马儿经过训练可以成为战马,但几乎不可能成为战士,所以当本能感觉到的危险与疼痛降临时,它们的本能反应便是,跑。
可惜被杂乱的荆棘垛堆阻碍着,疯狂逃窜的马匹没有多少逃窜的富余空间,再加上被惊怒交加的马背上的蛮族骑手们大力的拉拽,整个场面刹那间惨不忍睹,被自己人碰撞、撞伤甚至撞下马来的蛮骑兵不在少数,其余人等也深陷此乱局,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被撞的惯性带下了马的滚在一起已经是遍体鳞伤,眼看着进的气越来越少,出的气也越来越弱。
老韩对待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心存仁慈的主儿,他竟似庭院散步一般专拣那些在混乱中苦苦支撑的小战团,手中长鞭看似随意挽个鞭花就甩了出去,不管卷到对方的头、臂、腿还是当甲间隙,皆借助胯下马力一个猛拽自半空中拉将过来,不待近前即举起右手那八十多斤重的大锤“呼”的一下抡砸上去!
残甲、枯草,还有那被砸崩的模糊身躯溅出的漫天血珠混杂在一起,洋洋洒洒的飘飞在空中,这种绚丽嚣张的搏杀手法的弱点是必须要求使用者力大无穷且耐力十足,优点也显而易见,就是让看到的人胆战心寒,丧失斗志。
纵然是群嗜血如命甚至在粮荒时也不介意偶尔以人肉来打打牙祭的黑山蛮族也最终受不了这惨烈到夸张的场面了,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畜生,他们也是人,空气中的浓重血腥味与接二连三响起的同伴们惊天动地的临死前惨叫声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们那已经急剧变得脆弱的神经,再看到一个如同屠夫挑选猎物般游刃有余的眼神的杀神在四处溜达着肆意寻找下一个牺牲品,再悍不畏死的蛮族骑兵们心里也只剩下与身下战马一样的念头了。
老韩快速扫视一下已变成修罗域的战场,满意的点点头,忽然仰首唿哨一声,一心向往奔逃的烧当羌蛮骑兵们冲在最前面的几人应声倒地,十几支箭矢几乎在老韩吹哨的同一时间扑向他们,带走了七八个蛮骑兵的性命,几十个高大健硕如下山猛虎般的壮汉跨坐匈奴高头大马,全副武装恶狠狠的从荆棘垛堆外围各处掩杀过来!
老韩之所以采取这种不大人道的战斗方法,煞费苦心的布置这么一个战场,目的只有一个,无论从身体还是心理,都必须彻底击垮面前这群凶狠嗜血的蛮骑兵们反抗的念头,让他们成为一群被吓破了胆子的绵羊,只有这样,才尽可能不会让出战的兄弟们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才能稍稍弥补刚才眼睁睁看着野阳尧等兄弟壮烈牺牲的巨大悲痛。
冲在最前面震撼出场的独孤熊挺起手中大枪,一声厉喝:“蛮贼休走,敢犯吾等‘墨獒’之神威,就一个个都准备好留下性命吧,你家熊爷爷在此!”
本就被老韩杀的胆战心惊,又出现独孤熊这帮猛汉组成的生力军,顿时让威震北疆的烧当羌蛮骑兵们仓皇失措,此刻如迷宫一般的荆棘垛堆中,蛮骑兵们根本弄不清对方究竟有多少人马,更无暇组织哪怕简单的反抗,像被狼群追赶的绵羊们一般四下逃窜。
这一场厮杀至此已变成纯粹的杀戮,被吓破了胆的战士是没有资格生存在生死搏杀的战场之上的,那是勇者的权利。
最后幸存的十二个蛮骑兵堪堪跃出最外侧的几堆荆棘垛,就听闻身后传来奇怪的破风声,情知不好的他们还未来得及鞭马加速,“嗷嗷”的几声惨叫过后就被一根根简易的木杆投矛连人带马的给钉在地上,几个伊屠族出身的“墨獒”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手上的木屑,似乎刚刚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十二个蛮骑兵有十一个被击中要害,登时毙命。还剩下一个同样中矛却当时没有身亡的,投矛似乎是力度不够,仅仅扎入其背部中隔偏右的位置,他感觉到了钻心的剧痛与喘息的不畅,但是没多想,毕竟自己还活着。强烈的求生欲望让这个仅剩的蛮骑兵肾上腺素飙升,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夹马腹!胯下北疆马吃痛的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奔去。为能侥幸逃出生天而庆幸激动的蛮骑兵没有回头顾望,他的身后,包括老韩在内的“墨獒”看到他还能奔逃出去,脸上竟不约而同的显出一副放松的表情,甚至表示鼓励的纷纷竖起拇指朝那个腼腆的伊屠投矛手做着赞扬的手势。
老韩傲然坐在马背上,将大锤倒立直砸在已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左手扶着马鞍桥,让自己与胯下的骏马都抓紧休息,“干得好!等这个报信人完成了他的使命,相信能够让那个谨慎多疑的蛮族统领有所动作了,咱们也赶快回去,最精彩的戏份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群悍勇之士丝毫没有异议的坚决服从老韩的命令,马头一拨,整齐有序的随老韩向东南方向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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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草草搭寨安营下的九大兕蛮联军营地一片混乱不堪,习惯与烧杀抢掠惯了的蛮军其实还是不怎么习惯于这种长途远征,战斗素质强悍的蛮兵们军事素质一塌糊涂,大大咧咧、消极怠工、偷工减料、倒头就睡、偷奸摸滑……这一切都让云阿丹戈勒感到一个头两个大,指挥忙碌的焦头烂额。
就在他刚要下令派几队骑手兵分几路进入大草原去与匈奴人联络的时候,他身边的一个亲兵突然大叫一声:“大人,那是个什么东西?”
远处,一匹狼狈不堪的马驮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物体正朝此处踉踉跄跄的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