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被这仆役劈头盖脑一顿好骂,正自傻眼。心中思忖
一旁众多杂役见这人骂得起劲,而王超只是干瞪眼傻乎乎听着,似乎无动于衷毫不在乎,顿时生起同病相怜兔死狐悲之感。纷纷指责王超不是,一个个指手画脚,似乎认定他就是偷药草的窃贼。
王超脾气还不至于好到被一大群人指着骂却不生气,不过他很冷静。哪有可能他一出现,仆役就丢东西?这种嫁祸手段虽然拙劣,但看仆役们的汹涌群情,就知道还是很好用的。这群人里面,该还有个媒,专门挑起民愤的吧!
王超是双目微闭,仔细感应这群人的情绪,立时便察觉其中两人相当冷静,只是现在都脸红耳赤,大吵大闹。
王超心中冷笑:“小样,果然是个龙套命,连什么叫入戏也不懂。”
却已暗暗记住这二人相貌。
此时其中一人喊道:“大伙看看,他还闭目养神!不把咱们当一回事呐!大伙合力捉他去赏罚殿,让聂大人评评理!”
“这一计用得真好,只不知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教的?”
若是一个寻常弟子被一群低等杂役指着骂,还要被他们捉去赏罚殿评判公允,那是绝逼要反抗的,否则以后颜面何存?但双方武力值差距太大,动手争执的结果只会是杂役受伤。到时藏在杂役中的两个媒,只要略施手段,做掉其中一两个,便把盗窃案升级为杀人案。后续事情没完没了,一波接着一波,直到把人玩残。
却是低估王超了。
所谓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这句话是错的!
心魔一族乃是秉承生灵杂念而生,什么阴谋诡计、栽赃嫁祸、惊天骗局没有?魔心才是第一高!
王超乃是正宗心魔出身,把魔典阁三千藏书看了个遍。论到阴谋诡计,他虽然玩不转,却别想有人能凭此对付他!
王超缓缓站起身来,脚步不丁不八。双手微微捏拳,一置命门一置丹田,正是蓄劲印势“至善印”。
身周杂役们见王超站了起来,以为他恼羞成怒要动手,不禁吓得往后退出一圈,声音气势弱了许多。
王超心道正好。趁着他们气势大减,连忙运转内气,加快蓄劲速度。只一会儿,庞大气势便完全压制住近三十杂役组成的讨伐怨气。
躲在其中的两个媒见状,连忙大叫:“要杀人灭口咯!要杀人……”
“吒!”王超骤然发出一声沉喝,震得他浑身一颤,打断了他的说话。
众杂役只觉地面微微一震,同时耳边炸响了一道闷雷,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整片药田一时间鸦雀无声。
王超经过上次一战,已然摸索出“至善印”的部分妙用,此番急速蓄劲,然后以力助声,果然效果非凡,一下便震住全场。
王超心下满意,一边继续蓄劲,一边缓缓道:“我王超身正不怕影子斜,什么赏罚殿,去便去。不过事先声明,你们这群人若敢违反门规,以下犯上,别怪我辣手无情,维护门派威严!”
王超借说话发泄“至善印”劲力,这番说话听上去中气十足,义正词严,有如滚滚天音,无可抗拒。
众杂役那曾想到刚才一直如小猫般挨骂的王超,发起威来竟比老虎还威猛百倍。一个个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生怕王超占了门规大义,拿他们开刀。
王超拇指紧捏无明指小指成圆,伸出食中二指作剑状,以“破戒刀印”遥指第一个骂他的黑实杂役,喝道:“兀那小厮,还不在前带路,引本座至赏罚殿!”
黑实杂役被王超“破戒刀印”一指,只觉周身如堕冰窖,杀气森寒,双脚不由得瑟瑟发抖。慌忙转过身去,踉踉跄跄在前带路。
王超又用“破戒刀印”朝场上众人扫了一圈:“一个不落,全部跟我到赏罚殿,谁不去,死!”
众杂役刚才见黑实杂役吓得如此惊惶,均是一头雾水,现在却是体会深刻了。凡是被王超剑指指到的人,都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没命了。杀气竟有若实质!
正如他们之前所说,都是拖家带口的人,那是很怕死也不能死的,只得一个个乖乖跟在王超后头,前往赏罚殿。那两个挑拨的媒,自然也在其中。
王超只是贪顺手,第一次虚使“破戒刀印”,却不料如此好用。脸色虽然严肃,心中却是暗喜。
连王超也没注意,破戒刀印,破的便是杀戒!凝聚的便是杀气!莫敢不从!
一路拐了三、四个弯,走了近八里路,王超便远远瞧见一座用黑白二色石材砌成巨大殿宇,给他严肃慎密,刚正不阿的感觉。正是赏罚殿!
门口自有守门童子,问清事情因由后,便把王超一行人引至内殿,面见赏罚殿第一把手——聂恒正长老。
王超仔细瞧向稳坐殿堂正中的聂长老,这人年约六旬,高大精瘦;精神烁烁,似乎震慑群魔;眼睛闪闪发亮,似乎高悬明镜。
王超心中暗赞,果然不愧赏罚殿第一把手!
其实药田失了药草这等小事,赏罚殿有的是司判,还用不着聂恒正出面审理。但一群低等杂役把门中核心弟子告了来,这却是创派以来第一遭。此等荒谬事情,聂恒正自要亲自经办。
聂恒正正要开口,门口却踱进来一个老头子,身材也如聂恒正一般高瘦,神色威严高傲,似乎凌驾众人;眼神不断微微闪烁,似乎隐藏了许多鬼心思。
这人一进来便和聂恒正打招呼,说想旁听这让天怒人怨的案子。
聂恒正自是无可无不可。正要开口,门口却又冲进一人。这人生得白白胖胖,鹤发童颜,满脸天真笑容,像小孩儿多过像老人;小眼睛闪闪发亮,似乎看什么都新鲜,对什么都好奇。
大呼道:“阿正,大愚听说发生了件有趣的事情,大愚也要一起玩!咦,方白鹤老匹夫也来啦!果然耳大兜风,小道消息比大愚还灵通!”
聂恒正哈哈一笑,让大愚也坐在一旁听案,不过叮嘱他别捣蛋。
方白鹤却被气得半死,大愚居然在小辈杂役面前唤他作老匹夫,说他耳大兜风,教他颜面何存。却又怕大愚说话不经大脑,继续胡言乱语,便不敢反驳。
王超却暗暗思忖:“这老头子和方虞一样姓方?我可是想好好修行,不想费神报复。愿魔祖保佑你们没有关系。”
聂恒正这回拖了许久,见无人再来,开口道:“到底何事,尔等一一道来。”
居然叫堂上众人逐个逐个把事情道出,却在每个人叙述前,挥手施下一个隔音隔光的阵法,教其余人等观听不得。
轮到王超说话时,王超自是把中午遭遇的事情详细道出,却是不加半点主观判断,不带半个形容词,不学半点语气。木人一般把经过道来。
王超当然记不得全部三十二人的,却把叫得最凶的几人——包括两个媒——的举止言语记得一清二楚。于是他叙述所花时间,便是其他人的数倍。
两个媒不知王超在阵法内干嘛,居然花费恁多时间,心中俱是惶惶不安,不断瞧向旁听的方白鹤。方白鹤却似没有注意二人,一直闭目神游。
其余众杂役却是真正苦主,既然来到赏罚殿,即便身份低下,却不怕什么了。他们在炼妖谷生活许久,没有听说过聂恒正判罚不公的。
好不容易等到王超说完,聂恒正心中暗暗赞赏。
“能成为百年内第三人,被锁龙山种下神符,果然不同凡响。被众人指责怒骂,却保持心思宁静,牢记各人言语,此乃镇定;明明身份修为高于杂役甚多,却不恃势凌人,此乃智慧;言语间震慑众人,让他们不敢冒犯,此乃威严。如此心性天资,在他这一辈中也是罕见,若能捉紧机缘,成就自是不可限量。”
听完所有人叙述,聂恒正瞧着场中众人神色,以他执掌赏罚殿的百年经验,心中已有判断:“这种拙劣手段当真让人惨不忍睹,是我安静了太久,在小看我吗?还是在小看王超?
王超肯定是被冤枉的,他目前虽然修为低下,但以他表现出来的性格心智,自是不会为了几颗药草自毁前程;杂役的口供也很统一,肯定是被偷了药草的,否则不敢闹上我赏罚殿。
关键便在那两人,你们太过言之凿凿、死咬王超不放了。而且根据众杂役口供分析,正是你二人挑头暗示失窃乃王超所为。但你二人怎敢与核心弟子为敌?唉!”
聂恒正神色不变,眼神凝视虚空无改无移,浑没把心思表现出来。声音威严,道:“本座已知事情始末,判决如下:
众杂役药草失窃真有其事,但窃贼另有其人,非是王超。鉴于窃贼手段高明,非是尔等能力所能阻止,门中不再追究尔等责任;
王超,你竟然被众杂役大骂许久,虽然最后处理得当,但毕竟失了核心弟子尊严。现处罚你到元洞山浑晶矿,当半年挖矿杂役,明天报到。
判决如上,毕。”说罢瞧着王超微微一笑,便自返回内堂。
方白鹤嘿嘿笑道:“判得好!果然不愧恒正之名!”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
大愚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不枉我来旁听一场!”一跳一跳蹦出赏罚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