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中级学堂毕业考的科目有三个:
文考,考核各种心魔世界基础理论,确保他们不是文盲,而且清楚自己的确是个心魔;
武考,同级学生切磋比斗。这代表了个人荣誉,也有让他们不打不相识,或者结仇后互相磨砺竞争的意思;
魔考,只要感应生灵杂念,借念力联系入侵识海,随便冒个泡让他们生出个小小邪念,再逃脱回来,便算过关,算是这里边最没难度的一个考核,旨在让学生了解他们的天职。
王超文考考了第一,他是个爱读书的好学生,曾经花了足足三年时间,天天泡在学堂魔典阁,把全部三千藏书看了个遍,内容烂熟于心,要是还考不到第一那真是没天理了;
武考无敌——这是真的无敌,因为没人敢做他对手。曾经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各种同辈心魔持续骚扰叫嚣,都被王超以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凶残搏命打法打了回去。而且别人要躺床一月才能复原,他却只睡几天就能活蹦乱跳,还天天趁夜深人静潜入对方家中,在对方耳边悄悄念诵《心经》,教对方生不如死大小便失禁——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不怕《心经》,那只有天知道了。所以王超后来很无敌,很寂寞……
但他魔考挂了——他真的挂了,他潜入一个男人的识海内就被困住,然后被一个漂亮妞儿抽了个干,顿时灰飞烟灭。
王超化为飞灰前,脑海里只是不断循环播放两句话:“我还是处男我还是处男……这不是马上风这不是马上风……”却不禁还是觉得不能接受,觉得这个坑爹的结果很不合理,却再也没了申诉机会。
就在他无尽哀怨,正要消失在这世间时,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存在于他识海里,一直装死不动不弹的古卷却突然一颤,发出一股柔和白光将他剩余的一点灵识包裹,然后就近夺舍。所以他现在成了一个马夫了。
“马夫貌似就是皮条客?唉……”夺舍后的王超有点无奈颓然。
王超扶着墙壁站起身来,一边摸干脸上腥臭污水,一边翻查这个马夫的记忆,发现原来他叫李小驷,因为要照顾马匹,才跟着主子去了恒春阁召妓,却被“奴才与狗不得入内”的暗示挡在门外。
只得跟着其他小厮,去了附近酒馆喝酒,却一时感伤自己孤苦无依的身世,恐怕一辈子都不得翻身,这才喝得烂醉。出去后巷小解,却突然醉倒不省人事,还杯具的脸面朝下泡在了一滩污水里,然后他就没有然后了。
王超叹息了一声,暗道你虽然英年早逝,但我会把你以后的日子过得辉煌璀璨的。然后踉踉跄跄走回酒馆,却不和其他随从一起,而是去了马厩。他是绝逼不会延续这苦逼短命男的悲催奴才生活的,他王超大人有很崇高远大的梦想,不过得先离开这里再说。
瞧着面前这匹血红大马,王超翻了一下李小驷记忆。这匹马唤作赤龙驹,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由燕国进贡大唐,大唐国主赐给兵部尚书韦士逊,韦士逊嫌招摇不骑红马,就丢给了次子韦柏桥——这次召妓行动的发起人——让他这个到处撩事生非的纨绔儿子多一个逃命的工具。不过韦柏桥还没用得着,却便宜了王超。
王超学着李小驷的动作语气,抚摸赤龙驹颈脖,在它耳边轻声道:“小赤龙啊小赤龙,我是个卑贱的奴才,你也是只憋屈的马仔。韦柏桥那渣渣自从得了你后,除了骑着你到处显摆,何曾把你当过良驹尊重?目下正是逃跑良机,渣渣嫖妓要玩到天亮,酒馆内龙套也喝得脸红耳赤,无瑕顾及我俩,若是成功,以后自是天大地大自由自在。小赤龙,你且助我逃出京师,我俩以后做个逍遥快活的人儿马儿可好?”
赤龙驹闻言四蹄轻踏了几步,马头上下点了几下,似乎同意,却是半点声响也没发出。王超瞧着它精光闪闪的眼睛,心中惊异,这赤龙驹竟然如此通灵,晓得保持安静配合我!
连忙找来几块打扫用的烂厚布,绑在了赤龙驹四蹄上,免得奔腾时声音过大露了行藏。然后悄悄打开马厩门,松开缰绳,牵着赤龙驹小跑出两条街外,这才上马极速奔逃。
李小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能记事起便一直流离浪荡,以乞讨为生。十五岁时流浪到京师城门附近,遇到失控乱冲的赤龙驹,却恰巧挡在了它奔逃的路上,眼看就要被它撞飞。赤龙驹却甚是神骏,轻巧一跃便跨过足有五尺高的李小驷,落地后却冷静下来,回头一瞬不瞬瞧着李小驷。
李小驷鬼使神差走上前去,温柔轻抚赤龙驹颈脖,就像赤龙驹是他的亲人一般。而赤龙驹的样子也似颇为受用,不断用头拱向李小驷。
随后追赶而来的韦柏桥刚好看到这一幕,便捉了李小驷回去做马夫,专职照顾赤龙驹。李小驷觉得虽然要寄人篱下卖身尚书府,却胜在有瓦遮头三餐无忧,无须再漂泊孤零,自此成了韦府奴才。却不料才过了一年温饱日子,便感怀身世,醉倒窒息,死得憋屈。
王超看着极速倒退的房舍,听着耳边呼啸风声,心中暗暗盘算:按照李小驷的记忆,韦府势力极大,之前有过三人逃出韦府,结果都被擒了回来,最后死得凄惨。我要逃跑恐怕也绝无成功可能,只能借助赤龙驹绝尘脚力。不过赤龙周身通红如火,通过城门时绝逼的要被认出。守卫不知因由,想来不会擅自追出,却定会第一时间通知韦府。这段时间差大约是一刻钟,不过到时我已奔出三十里也!
既有定计,王超稍稍夹脚提身,欲要配合赤龙驹发力,却不料颠簸了许久,胃内翻腾,这一下腹部运力,差点吐了出来。
“这货酒力也太差了吧,才喝了几杯啊!要是害老子被捉住了,定要诅咒你堕入天庭!”
好不容易压服胃内翻腾气息,赤龙驹终于奔出了城门。王超本是心魔之质,降生之时天有异象,自小灵觉便远超常魔。又在心魔世界用杂念淬炼精神已久,感应力愈发通灵敏感。此刻便感觉到城楼上官兵稍有躁动。果然被认出了!却丝毫也不紧张,微勒缰绳教赤龙驹向东北方奔去。他们出的是东城门,东北方是大山密林!
赤龙驹蹄声如沉雷,身影如闪电,直奔了两个时辰,终于踏入山林。王超本以为身处山林,障碍甚多,定必速度大减。但赤龙驹遇树则绕,遇灌则跃,遇藤蔓则撞,丝毫没有减速,反而是自己这废物影响了它的发挥!
而且赤龙驹似乎全局观很好,总能找到相对空旷的地方奔跑。在这样的速度下,既要留心躲避眼前障碍,又要关注远方路况。不仅需要专心致志绷到极点的精神,还需要清灵透彻毫无杂念的心思和无匹信心!
王超心中佩服不已,这赤龙驹可谓马中帝王,之前一直养在马厩内,偶尔在京师内展出炫耀,实在太埋没了它!此时的赤龙驹,才真真正正配得上“赤龙”威名!
如此又奔走了一个时辰,王超突然留意到赤龙驹气息粗重,鼻旁似有白点。料得山林内环境复杂,比之平地奔跑,赤龙驹的气力精神要消耗多几倍,便渐渐加力收紧缰绳,让赤龙驹慢慢停下。然后下马,让赤龙驹自行休息。
王超席地而坐,靠在了一棵大树上,眼神茫然瞧着微亮的天空。
“这里应该就是心魔世界里,杂念的最大供应地,阎浮世界了。神机老师说过,阎浮世界各种资源极大丰富,非是心魔世界贫瘠之地可比。但我还是很想念家乡啊,我可不想在这阎浮世界厮混,还得好生找个法子回去心魔世界才是正理。但是我现在是个人类了,据我了解,似乎从没有血肉之躯能踏足心魔世界?这可是个头疼的问题。”
转念又觉得凡事利弊参半:“我可是个有梦想的人,此刻身在阎浮世界,正是借助各种物资修炼的好时机,想必魔身修为能一飞冲天……”
突然听到“咕咕”怪声,从肚子内传出,李小驷昨晚根本没吃饭,一直喝闷酒,弄得王超现在肚子很不舒服,鼓鼓涨涨却又很饿:“糟糕!这是胃!我是人以后要吃饭!该死,我可不懂人身修炼,魔典阁从不曾有此等藏书!买了个包的,岂非说老子最好的结果也是几十年后寿终正寝……”
王超欲哭无泪,早知如此,就不逃跑了,现在居然连吃饭也成了问题。只怪自己初来乍到,还没理清思绪便呈一时意气逃了出来。却又突然精神一震:“是了!识海里的《老子教你读心经》昨晚抽筋了,也许事情还有转机!”便立刻静下心思,关注识海内古卷。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这本陈旧淡黄的《老子教你读心经》居然翻开了第一页!
“看佛经一藏不如玩《心经》一卷;玩《心经》一卷不如解‘自在’二字。老子教你读心经。”
王超有点傻眼:“居然用‘自在’二字概括佛门诸般经义?传说佛主当初可是创立了八万四千法,对应八万四千小世界,每法皆不相同,如何是两个字概括得了的?不过笔者敢把牛吹上了天,貌似有点料啊!”
继续往下看,便是一篇名为《莲华净身》的修炼法门,记载了人族修炼第一层“清虚”的功法。居然字字珠玑,精辟独到。还吹嘘修习百日后,能清除体内所有杂质;大成后肉身清澈如琉璃、坚固如金钢,一尘不染万魔不侵。就算再没有天份的人,也能死后保持肉身不腐。
王超却是没得好气:“去你娘的‘莲华净身’,你才净身呢!你们全家都净身!还死后肉身不腐,谁稀罕这技能啊,自己也没得法子验证真假是不!真是坑死人不偿命!”却又没得法子,没选择果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王超只好安慰自己,名字什么的只是个称呼,跟自己毛线关系也无,要冷静,要冷静。便静下心来,趁着休息开始修炼。
如是者一个时辰过去,王超只觉精神爽利,一晚没睡的昏沉感觉消失无踪,肠胃的不适感也减少了许多。
王超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眼神凝聚了许多。世界满希望,前路由我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