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阴雨连绵,地上不免有些水渍。软底绣鞋在绒毯上笃的一滑,我身子失衡,歪了一下。宸岚眼疾手快的将我扶住了。
这本是一个轻松之举,然而,在扶住我后,他的脸上却现出惊魂未定的样子,饶是确定我站得稳如泰山,双手却仍然小心扶我的臂,不敢松离。
他向来紧张我,却也不至于紧张到如此小题大做的地步,看来是,已然开始紧张他命中的第一个骨血结晶了。
我亦是初次被人当成易碎的玻璃一般看待,心中既有甜蜜暖流荡漾,又有些难为情,矜持道:“王爷,你正病着,不易在寒气中久站,还是早些就寝吧!”
他恩了声,却并未放开我,而是将我整个环在了怀中,堪堪搂紧,一缕温流吹在我的耳鬓,道:“你听,细雨在说,此时天幕渐合,正是罗帐春宵时刻,我们夫妻,该一同就寝啦!”
我轻轻一笑,脱口问他:“你不去西厢吗?”西厢烟水阁,是我为姜曦月安排的住所。他若恋着那儿,我一回来,也就不会在这屋子里看见他了。他先就没去,而今正病着,自然也不会冒着雨钻过去,我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儿,一出口就问了这么一声醋溜溜的荒唐话。
他一怔,脸上的暧昧柔情一扫而光,整个人像被薄霜打过了一般,望着我出神。
凉丝丝的空气凝了一层尴尬。
我轻步离开他的怀抱,将雨披撂在案子上,不经意打了个喷嚏。喷嚏声细如雨落,他竟像听了一声惊雷,精神一震,大步流星的来到我身边,也不多说什么,便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动作倒是分外轻柔,如同抱起婴孩儿一般。
“抱我做什么?”我笑着嗔问,却不经意的在他脸上,看到令人敬惮的严肃,心中微微一震,不再言语。
他将我横放在床上,抽去我肩上沾了雨星的云帔,再为我脱了绣鞋,继而将柔软的锦被轻轻拉开,覆到我的胸前。每一个动作,皆是不敢疏忽,像是怕惊动我腹中香睡的精灵。
我本也倦了,便由着他。
本以为,久别不见了,他急于雪月风花一场。未料,他在被我盖上被子后,便盘膝坐在我的身侧,静静望了我一会儿,将我的右手从被子中抽出,捧在掌心凝视,轻轻摩挲着,道:“知道咱们室中,为何摆着荷花屏么?”
他这是想对我说什么。我未曾作答,静目望着他。
他稍加沉默,未抬首,仍以指肚摩挲着我的指尖,道:“每日醒来,我一眼便会看到屏上的荷花,便会想起你咬烂纤指、心痛如绞时画下的血荷。自问心间,没有一日忘却其间的血泪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