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品出了我话中的意思,眼睛喜悦的一亮:“哦,窗外有座深井,常年积水,四壁光滑,若是有人落了进去,不需一时半刻,不待有什么痛苦,便会升往西方极乐了!”
我敛目轻笑,看了窗子一眼,淡淡道:“那么,就请夫人代贫尼向住持师太传一个话吧!”
她急点头:“师父尽请交待!”
我摆脱了她的手,一步步向那窗子走去,道:“你们不锁窗子,原是想对外称,我畏罪潜逃,失足落井吧?”耳后传来她的惊吸之声,我心底一声轻笑,步子没停,又道:“我想请夫人收回这个说法。日后,请向师太说,我失手打了玉佛,心中歉疚,自愿追随佛祖灵光而去,到那虚境去修佛缘,走得十分安乐!”
话落,我已置身窗前,她默了默,郑重道:“师父放心,我明白,你不愿意自己死后,为月魄庵招来污名!如此用心良苦,我岂能狠心不顾?”
“那就好,夫人请回吧!”
淡淡一语如柳絮飘过,纤指伸出,推开隔绝了阴阳两色的灰窗。光线与凉风扑在脸上,我微微扬首,眯眼眺望墨空那轮弯月,将一抹恬然的笑递了过去。愿这笑容能映在月亮中,于漫漫长夜,伴着他。
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懦弱,但在这个陈腐的年代,我却实在不敢去争,只能以自己的退让,成全宸岚的人生。
立于井沿,看了眼空洞的井口,再次仰望弦月,恬静微笑,我仿佛听到了他在远处唤我,声音焦灼迫切,令我的心跟着狠狠一揪。正想回头寻找,突然脚跟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一个不稳,便跌了进去。
凉气自耳侧呼呼上涌,身体沉沉的坠落下去,嗵,砸入水中,立即被刺骨的冰凉包围起来。
真的好冷,我闭一口气将头浮出水面,接连打了两个冷战,惊魂未定,便见一道白光经过我的眼前,瞬间沉了下去。
井中太黑,我无法分辨是什么东西差点儿砸到自己,只好小心的靠向井壁,抓住一块石楞,以免再沉下去。
被溅起的水花簌簌落了回来,携着淡淡的茉莉香气,在水面砸出好听的乐声,叮咚,叮咚。
哗啦啦,水面又是一阵涤荡,有东西钻了上来。我紧紧靠着井壁,不知是冷还是怕,身子瑟瑟发抖。
却也就在这时,在阴冷的深井之中,我听到了世间最为动听的一声问候:“嫣儿,你还好吧?”真不敢相信,宸岚就在我的身边!
他看到我坠井,竟不顾死活的跳了下来!
这口井不是一般的深,四壁又十分光滑,倘若没人来救,我们当真要双双死在这里了。一时间,我既高兴他在这儿,又气恼他在这儿,千头万绪,竟不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