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痛到深处,一语不发,石雕一般的跪着。
“浚南王,你还不起来?”太后懊恼的质问,如吐钉石。这就是皇室中的亲情。倘若此时,她只若一般的慈母,不严词厉色,只轻轻抚一抚儿子的肩,拉一拉他的手,许更好些。
若真有日,化成香魂一缕,我愿意回来,在他伤痛不平之时,默默拥着他,守到云散天蓝。
眼前,太后厉色相逼,他终于动了一动,冰冷的手,轻轻拈住我的指尖,望向我绝情的脸际,嗓音微哑,道:“‘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嫣儿,别忘了,《白头吟》!”
我一时参悟不透他的意思,却能感受出其间流动的爱意,心头顿时泪血横流,亦取了卓文君的句子,哽咽着颂与他听:“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语落,耳侧一声惊心的狠咳,目光落处,那花团锦簇的地面,骤的多了一小撮灼眼的红,令我的心如被棒戳锥剜——宸岚竟咳了一口血!
他刚刚一直默默隐忍,心痛到不能表达,一口郁血凝结在喉。此时,这口血咳了出来,他整个人也变得虚弱不禁,浑浑噩噩中,被人扶了出去。
太后与千婉长公主随行离开。
而张媛尤和丽妃则来至我的面前。张媛尤对我冷嘲热讽,我的心思却全在宸岚身上,脑中空白一片。
而后不知为何,张媛尤煽了我一巴掌,似是怪我不回她的话,我依然跪坐如泥,无知无觉。
丽妃在当中周旋了几句,将我带回紫暄殿。
瑞儿见我回来,匆忙上前相扶,我恨她将消息报与宸旭,推开她的手,不作理采。
丽妃交待了几句后方离开,我坐在床边,依然不想说话,满脑子都是宸岚。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能不能尽快从这段伤情中康复?
瑞儿将室内几个宫女支出去,跪在我面前,歉意满满,道:“主子让奴婢取披风,奴婢没有去取,而是躲在暗处跟着,见你们上了马车,就急忙去禀了皇上。奴婢实在对不起主子!如果主子想让奴婢死,或悬梁,或投井,或撞死,瑞儿即刻就把这烂命收拾了!”说着,落了泪。
我终是见不得别人落泪的,香帕优柔一挽,拂去了她那莹丽的泪珠,也把一捧伤痛揉进了自己的手心。“我,和王爷再也不会私会了,纵然还有偶遇,也只是路人。你以后,不要再向皇上说他什么了!王爷他……刚在殿上,咳了血!”
瑞儿立时一怔,随即抿抿唇,髻丫垂首,道:“是奴婢害了王爷!其实奴婢知道,王爷是好人!但是奴婢想,在这宫里,天大地天,谁都大不过皇上。只有皇上,才能保主子的命!所以奴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