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滴水未沾,早也像他们一样中毒了,原来生命便是这样脆弱,在你不经意间,许已死上一回了。
深宫阴暗,能活下来的人,都该感谢上帝。
宸岚走至我身边,将手轻轻搭在我的肩头,安抚着我的情绪,尽量将声音放低:“你我都知道,顾渚紫笋颜色兰紫,久泡微暗,不会是绿色,那些粉末,便是毒源!”
水面的涟漪渐渐消失,荷叶也已静止不动,唯有一滴露珠,闪着银光,瑰宝一般,滑至叶尖,欲落不落的,悬在半空。
他望着水面,陷入对事件的回顾:“水在煮前验过毒,茶在沏前验过毒,杯具等也早已验过了,也就是说,茶水的毒,是在沏泡之后放进去的。而沏茶的人,只有你和惠妃。抛开对你的信任不谈,就说你沏茶的时候,技艺精湛,赏心悦目,我从头到尾仔细瞧着,也能断定你没有下毒。”
我猛的抬头看他:“你是说,惠妃?……”
他看着我,摇摇头,再放眼望向一朵未开的小荷。那荷苞嫩而小巧,藏在阔大的叶子之间,惹人怜爱。他眼底涌上怜惜之色,道:“我也曾怀疑是她。然而,四人中,虽说我们三人的茶,是你留心我的烫伤时,由惠妃沏制的,可皇上的茶却不是。而惠又一直坐在皇上对面,也无从用别的手段施毒,所以说,若是惠妃娘娘下毒,是毒不到皇上的。”
那么是谁?我如坠云雾,屏息聆听。
他轻叹一声,终于将迷底揭开:“我已经命人验过那杯中的粉末,其实是一种有毒的草屑。那种草,就生长在那棵桃花树及那方石桌的四周。回顾当时,唯有一个人,在地上揪过草,而后又在桌边走动,每个人身边都到过……”
不待他说完,我心头已是豁然一亮,缓缓站了起来。
那曾经揪过草,一直在桌边走动、玩耍,可以轻易接近我们,而又根本无心下毒的人,除了娇小可爱、天真无邪的若素公主,还有谁呢?
其实当时,我曾看到过她蹲在地上揪草玩儿,只是觉得她童真可爱,什么东西都能当成玩物,真没想到,那些草居然有毒,更没想到,一场震天撼地的毒案,竟就是由一个孩子引起的。
我不愿相信这个真相,却又不得不信。
真相,实在令人难过。
若素公主还小,若是背上一个毒害父皇的罪名,在这封建而迷信的古代,就算不被以“不祥之人”处死,也会落得凄惨可怜。她将面对的,是洗不尽、刮不掉的闲言碎语和冷落。“毒害父皇”将是一个夺去她一生宠爱与幸福的污点。
隐约间,我恍然想通了一件事,就是惠妃为何会急于将罪名拉在自己身上?虽然她当时说出了理由,但那些理由都过于牵强,我早有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