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来的格外的快,还没到8点,天空已经见不到一丝光了,福利院就像大海里唯一的一座瞭望台一般,在漆黑的环山下发出微弱的些许灯光。
友爱儿童福利院的食堂里却是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碗筷碰触声以及时不时发出的咀嚼声。
孩子们只是埋着头吃饭,竟没一个人说话。
春晓等人坐在食堂中央的圆桌边看着这些下午还欢天喜地、玩的很熟的孩子,此时却一个个像是被人施了法一般,除了吃饭连头都不曾多抬一下。
诺大的食堂只坐了十几个孩子,但是他们却都自觉的围着圆桌坐成一个个小圆圈,其中并不见下午的那几个残疾孩子。
昏暗的大厅除了墙壁两侧的四个应急灯,就只有大厅顶部的铁艺灯了,其实所谓的铁艺灯都不能完全称为灯,因为这个灯上没有灯泡,插得都是一根根白色的蜡烛。这种古老的照明方式在灯泡未发名前的欧洲是非常的时兴,只是想不到现如今还能遇到如此‘文物’。铁艺灯的伸缩铁索(*借助这种铁索才能方便自如的升降铁艺灯,以达到换取蜡烛的作用。)所悬挂的位置正好位于大厅正北方的十字耶稣雕像下,春晓正看的出神,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思绪
“这座耶稣像是不是很美?”
用美来形容一个宗教的信仰?春晓不由得皱起了眉。
曹生芝一边吩咐厨子老魏布菜一边说道
“这座耶稣像是托利安牧师亲自雕刻的,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了,木材是当年C城最大的乡绅土豪捐赠的,上好的金丝楠木啊,哪怕再过100多年,它的木质和华彩也不会损伤丝毫。”
曹生芝迷恋的看着那座悬挂在半空的基督十字像,眼神中满是憧憬。
“曹院长,你信教吗?”对于曹生芝的话,春晓格外留意
曹生芝听到春晓的话,收回那过于炙热的眼神,垂着眼睑微笑着摇了摇头
“也不算吧。”
入夜时分,两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福利院楼道里,只见那身影在转角处一闪便消失在了黑暗中,楼道里依旧寂静如许。
“来的时候碰见人了吗?”林月一见到方剑洲和陈胜进来连忙问道
方剑洲走到壁炉旁席地而坐“没有,这个时间点也不容易撞见人”
原来五人在晚餐后就私下约定晚上12点半在春晓三人的房间里聚首密谈。
“我觉得这个福利院有问题!”率先开口的竟然是孙敏。
“有什么问题?”陈胜倒有些好奇,一向胆小的孙敏能发现什么。
孙敏想起下午所见眉头紧皱的说道“我发现那个半边脸都烂掉的孩子,他的伤绝对是人为的!”
方剑洲一听这话笑了“小敏这话说的也有意思,那孩子的脸烂的那么对称,一看就是人为泼硫酸或者镪水导致的。”
林月狠狠瞪了方剑洲一眼,抬抬头示意满脸涨红的孙敏接着说,孙敏清了清嗓接着说道
“我当时忍不住问那孩子脸还疼不疼,你们猜那孩子说的什么?”
众人被孙敏的话勾起了好奇心,都望着她,孙敏停顿了片刻,说出了一句让人背脊发寒的话
“那孩子说,起先疼,后来也就习惯了。”
孙敏的话让屋里的四人都陷入了沉默,壁炉里的木头被烧的噼啪作响,有几颗火星从壁炉里飘了出来。
“真是禽兽!哪个畜生干的!”林月咬着牙狠狠的骂道。
春晓盯着火星发呆,脑子里却在不停思考着。
“我想这一切应该跟那个曹院长有关。”春晓最后说道
“她跟孩子们的关系很好啊,那些孩子都很听她的话。”孙敏有些不解
“恐怕不是听话,是惧怕才对。你见过哪个孩子吃饭的时候能不蹦不跳不吵不闹的,可福利院这些孩子就是,这些都太反常了。而且下午……”
方剑洲把下午和春晓所见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众人,包括那个身形巨大的小东身上的伤以及他和那几个残疾孩子一看到曹生芝就如惊弓之鸟一般的情形。
“这么说来小豪被拔了舌头也是?”孙敏想起那个小男孩所遭遇的,眼眶霎时红了。
“这些孩子过得简直就是炼狱的日子啊……”林月双手撑地,仰起头盯着天花板。
“这些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之前我们也不能做什么啊。”陈胜摸着下颚说道
春晓点了点头
“如今看来,我们只有尽量拖着,不离开这里,才能查出更多线索。”
“那曹院长想来也不会同意吧?要真是她干的,她巴不得我们这几个陌生人快点走。除非……”
“除非……”林月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方剑洲
方剑洲咽了咽口水“除非什么?喂!不要这样看着我!”
清晨的山间格外的清新,霞光映照的雾气也少了许多,曹生芝站在后院里,这里竟跟前院的荒凉杂乱完全不一样,种满了红艳的玫瑰。
伸出手想摘一朵,却被尖锐的刺所划伤,深红的血液如崛泉般快速涌出,在指尖变成一粒朱砂。
曹生芝盯着指尖的那一抹朱红,半晌才说道
“那几个货物,你关好了?”
老魏站在一旁低眉顺眼恭敬的说道“都关好了。有一个还是未成品,您看……”
“等那几个学生走了我再来处理,你记得把大个子锁好,我不想他跟外人接触,知道吗。”
“是…”
曹生芝想起今早的事情,眼里的狠厉更加肆虐。
那个叫林月的女生告诉她,他们中那个高壮的男生重感冒了,他们可能要多住两天,不急着下山,希望院长跟他们的辅导员打个电话说明情况。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曹生芝一把将刚才那朵刺伤她的玫瑰连根拔起,尖锐的刺深入皮肉,鲜血长流。
“院长,您的手……”老魏急忙递上纸巾。
曹生芝却挥了挥手
“密切的监视着那几个学生,我不想计划被搞砸。”
“是”
那只玫瑰花斜躺在地上,曹生芝转身离开了后院。
只余下满地的玫瑰花瓣四散,根茎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