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广场在东京很有名气,晚上十点我准时来到守雨亭,贺雪织户坐在亭里的圆木凳上等着我的到来。看到我来后,她嫣然一笑拉着我上了路边一辆蓝色无顶跑车。
“为什么要约我十点出来?”坐在车上我问道。之所以不问她找我什么事,因为我能大致猜到一点,不外乎是为了身上这宿命的死灵,她总会自己说出来的,而且今晚一定会有个了断。
“贺雪一族,家风极严,我一般是晚上九点半睡觉,现在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这辆车也是停在朋友家的车库里才能开出来的。”贺雪织户轻笑起来,没有阴鹜之气的她,才配得上那张明朗的幼颜。
“我们这是去哪里?”我问道,夜间吹着寒风,让人心中没有丝毫欲望,头脑无比的清醒。
“带里去秋林山,从那里的山上看东京的城市,蜿若灯龙,美丽壮观。”贺雪织户加了油门,车子的速度飙升起来,跑车驰过,带动一条蓝色的残影。
月是故乡明,即使东京离中国不远,但看着却没有国内的月亮那般皎洁,也许人在异地,心境变了,月亮也跟着变了。
车子停在了半山腰的路上,下了车后,我任由贺雪织户牵着手,一直爬上了不算高的秋林山。山头有一块平地,非常干净。整个东京城的灯光像低谷里的萤火虫,隔一段距离有一段亮光,我想秋林山的位置如此高,显然是这山路本身就已到了半山吧。
“知道我今晚为什么约你吗?”贺雪织户问道。
我找了块干净平整的大石坐了下来,“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的人。”贺雪织户点点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今晚才这么急的把你找来。”
“哦?”我不明白她所谓的时间不多,指的是什么事情。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所以我才不用去向别人解释,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以当今发达的科学观来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没有人会相信。”贺雪织户有些痛苦地道,“别人只会把你当傻瓜,当疯子一样看待。”看来贺雪织户肯定对人透露过她被怨灵缠身的事情,却遭到别人的质疑与鄙弃。
“所以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我说道。
贺雪织户坐在我旁边,山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在拉萨街头看到的那柄樱花簪她今晚并没有插,她用手拢拢散乱的秀发道,“虽然我们是一样的人,但你却比我过得开心。它一直是我的梦魇。”
“它是谁?”我问道。
“我曾经查过资料,是中国明朝的宁王。”贺雪织户提道宁王时,不由抓紧我的胳膊。
“宁王,哪个宁王?”听她说到明朝,我的心一紧,赶紧问道。“中国历一五零五年,明正德皇帝在位时的宁王。”贺雪织户道。
唐伯虎寿辰是1470年1523年。那个宁王,果然是他,唐伯虎的死敌。宁王曾经在正德九年起兵造反,却被唐伯虎告发,后来宁王兵败身死,试想宁王怎能不对唐伯虎生出切齿之恨,难怪他的怨气能够凝结不散,原来是靠这股忿念支撑着。
宁王与唐伯虎之间的仇恨,确是宿命之仇。
“宁王的怨灵怎么会从中国跑到了日本?”我疑惑地问道。
贺雪织户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来,长一尺六寸,“这把刀叫雪舞落,以前明朝的戚继光在福建围剿倭寇时,曾经抓获一个海盗头目,从他身上搜出此刀,后来戚继光把此刀献给明朝嘉靖皇帝,那位嘉靖皇帝衷爱此刀,所以在他死后此刀也成了陪葬品,埋在了明朝皇室的陵墓里。虽然宁王是个叛贼,但他终就是明朝皇室中人,所以他的坟也葬在明朝皇室园陵里,我想宁王就是那个时候找到了此刀,藏身此刀刀柄中的玉石里面。”
我接过贺雪织户手中的雪舞落,刀柄正中镶了一颗龙眼大小的玉珠,玉珠晶莹剔透,显是一块极品玉精,其品质也许比我所戴龙玉还要好上一分。想当初,唐伯虎也是选择附身在龙玉之中,看来极品灵玉是怨灵的最佳藏身之处。
“那这把刀又怎么落到了你的手中?”我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你们国内的盗墓贼偷出此刀,后来辗转卖到香港,在我还只有十岁的时候,父亲便把这把刀送给了我,我对这把刀很是喜欢,曾经问过他这把刀的来历,他只告诉我这把刀名叫雪舞落,曾经是明朝皇室的陪葬品,他从香港一个田姓富商手中买回来的,关于此刀其它的消息,他也不清楚。”贺雪织户道。
“那个田姓富商你知道他的名字吗?”我心头一动问道。贺雪织户想了想后摇头道,“事隔太久,那个名字有些想不起来了,我当时只听父亲说过一遍,印象也不深。”
“是不是叫田伯山?”我问道。
“田伯山,田伯山?”贺雪织户轻念两遍后点头道,“是了。”
田伯山你这个文物走私贩,真是害人不浅。
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反而心静下来,对那个宁王的怨灵也不再害怕起来,我拔出雪舞落来,在月色下闪出幽幽寒光,即使经历了五百多历的红尘,整个刀刃却是没有丝毫卷口,不由让人心生感叹,真是一把宝刀,难怪连嘉靖皇帝这种见惯了各式稀奇珍玩的人,只对这把短刃情有独衷。
看着脚下的一颗人头大小的石头,我起身运气狂劈而下,只见石头从中分成两半分裂开来,切割得如此整齐,我心有所感,问道,“布达拉宫菩提道次第殿里宗喀巴的舍利子是不是你偷的?”
贺雪织户点头承认道,“当时我在杂志上见到一幅喇嘛的相片时,刚好身上的怨灵跑了出来,闹得我惶惶不安,牵引着我前往拉萨一行。父亲在知道我在大赛前去拉萨散心时,便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去布达拉宫里拿一颗舍利子回来。”
“那个巡夜之人是不是你杀的?”我低沉地问道。
贺雪织户面色一紧,慌乱地道,“我没有杀人。我当时去的时候整个殿里没有一个人,我在拿了舍利子后丝毫没有停留便走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杀过人的。”
看着贺雪织户的表情不似作假,何况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如果人真是她杀的,她也没有理由会瞒着我。我问道,“当时与你一起去偷舍利子的是不是还有贺雪忍者?”
贺雪织户摇头道,“我是只身前往的。”然后又面色一黯地道,“我刚拿了舍利出来,跃到布达拉宫的楼顶时,碰到了前来接应的贺雪忍者,我当时把舍利让他带回去,便走了。巡夜之人也许是他”
“巡夜之人已逝,多究无益,你把我叫出来,说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在我十三岁那年,我在一次考核家族贺雪中忍时,当时的考官太厉害,我心有不甘,希望自己能便得强大起来,才甘愿被宁王的怨灵附了身,轻易地击败了考官,通过中忍的考核。后来我逐渐倚仗宁王的次数多了,在我十六岁那年,也是靠着宁王的怨灵通过了贺雪上忍的考核,在那一次考核中我被宁王附身后,失去自我意识最后把考官的手砍了下来,那个考官是我最尊敬的一个老师,我心有内疚发现灵王的怨灵有让人逐渐失去意识的副作用,便决定以后不再找他帮忙。可是事情悔之晚矣,他现在已经不受控制,也从雪舞落的玉珠中直接附到了我的体内,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只是最近因为这次武术大赛,他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每次我对他的控制也越来越弱,我想他再出来几次,我的心神就会完全被他掠夺了。”贺雪织户心有余悸地道。
“我要如何帮你?”我皱眉问道。
贺雪织户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见你能完全控制住自己身上的那个怨灵,还以为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体内的怨灵一直很安分,从来不乱跑出来跟我捣乱。”我说道。他除了自己跑出来画过几幅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贺雪织户侧过头去,然后面色一喜地转过头来对我道,“我有办法了,把刀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