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将穆笑凡带到二楼的一个小包厢里，侍女马上端上精致的茶点，行完礼，关门退出。
“姑娘请用茶。”
“谢谢。”
虚刮了几下杯盖，便又放下了。虽是降暑的清茶，但茶太烫，她没想喝的意思，这天气还是来杯冷饮实际些。
“不知穆姑娘想谈些什么生意？”
轻抿杯沿，云娘也只是虚饮了几口。
“我这有几首自己谱的曲子，不知云娘是否感兴趣？”
“？”
这还真是她没想到的，难得会有学子舍得将自己的谱曲拿来青楼买卖。
“这生意倒也不是没有过，只是不知，姑娘的歌舞有何特殊之处。
穆姑娘应该知道，作为昔影芳澜的本店，在此出现的表演最后都会传到三境各个昔影芳澜中，所以…”
云娘的意思很明显，并不是什么歌舞都能上这昔影芳澜的台。
这话倒是让穆笑凡听得有些挑眉，没想到，这家青楼还是三境连锁的。
嘻嘻，那肯定很有钱。
一想到这，穆笑凡笑容更甚了。
“话不多说，烦请云娘借琵琶一用。云娘一听便知，这曲，够不够登上昔影芳澜的台子。。”
“可以，来人！”
门口的侍女闻声立即进来。
“拿一把琵琶来，不，去桂兰那取阁中最好的那把过来。”
“是”
在侍女去拿琵琶的间隙，穆笑凡看着云娘额间的虚汗和脖子处泛黄的皮肤，尤其是脂粉后，隐约可见的斑点，开始打起了另外一个注意。
“云娘，近来可有月事腹痛，气血虚，入眠难，睡意浅，多梦多汗。”
穆笑凡丝毫没有一点疑问的语气，一脸诚意满满。
“？？？”
云年手上的动作一顿，热茶溅出几点落在手背上，烫红了皮肤都没发觉。
“姑娘好生厉害，确有此些。”
“看过医否？”
“阁中有药婆，开了些药服用。本还有些作用，可后来便没了。至于医者，这院中的医者，还真就没几个肯为青楼女子诊治的。”
那些医者一向自命清高，肯为她们医治的也就是那些没获得医者认可的半吊子，冤枉钱花得不少，病还没多少能治好。
还好阁主派的药婆会些医理，平时小病小灾的，也能应付过去。
穆笑凡倒是能理解，这青楼女子一向就不受世人待见，更何况是这个世界中的医者。看来，青楼中的女子，平时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至少，生个病都难得医治。
“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云娘看穆笑凡的眼神立马变了，少了几分谈生意时的锐利，倒是多了几分打量。
“我如何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治好你。”
“当真！”
“可以试试。”
云娘心中的惊喜压过了猜疑，能如此准确说出她的病症，说不定也能治好她。这病痛实在太折磨人了，能治得好便是最好的。
“来，伸出你的手。”
云娘伸出柔荑，将袖子拉开些。
“唔，你身体本就虚寒，应是受了凉，引发了陈年旧疾。后头又用药不当，所以导致病情加重。用几副药，好生调养，病症会减轻些，至少不会让你如此难受。”
这是一般的妇科病，只不过，云娘的情况要严重些。
“不能治愈吗？”
云娘也是心急之下脱口而出。
“治愈？可以。你这气血两虚的病根，没有个十年也有八九年了吧。想治愈？药物是没问题。只是，你确定能过上几年年修身养性的生活？”
穆笑凡脸上虽笑，但却是认真的。云娘这职业，能做到短期内调养生息就不错了。想治愈这病，归隐田园不问世事，三年五载的，也成。
“是云娘贪念了，望穆姑娘恕罪。”
云娘起身行了个礼，被穆笑凡及时制止了。
医者，永远是受尊重的，尤其是抛除世俗偏见，能为她这青楼女子医治的医者。此刻，眼前的小姑娘，已不是她可妄论的。
“穆姑娘医术了得，为何——”还来此卖曲
“生意是生意，和治病救人还是要区分开的。”
“穆姑娘品行，云娘敬佩。”
“得，我也是俗人一个，也要吃饭睡觉和赚钱。”
这话倒是逗乐了云娘。
“你早年失胎，宫腹中淤血未除尽，才导致了你长年脸色不佳，容颜比同龄人还差些。我先开一副清宫的药单给你，照着服用。过些时日，再来给你复诊。”
“穆姑娘…”她居然知道!
云娘赶忙低垂眼眸，掩盖眼中的情绪，但更多的是震惊。
“有些斑，不是脂粉就可遮掩的；有些事，也不是忘记便可解决的。面对，便是痊愈的开始。故而…纸笔，就劳烦云娘了。”
穆笑凡含笑而语，她没有打听别人私事的爱好。只是说了一个医生该说的话，剩下的事终究还是看个人。
“好，多谢穆姑娘，云娘谨记。”
她的确已到了人老珠黄的时候，脸上的斑点有些也是涂再多脂粉也掩盖不住的了。有些是，虽已忘却，却是躲避不了的。
云娘眼眶泛红，许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知是应了穆笑凡那句话，但终归是听下去了。
“恕云娘冒犯，穆姑娘可是医者？”
“我会医，但没有那医者盟的什么医者证明。”
穆笑凡很坦白，没有丝毫扭捏之色。如果云娘在意这个，她大可不治，反正她今天的目的只是来卖曲的。
云娘也没说什么，在她看来，穆笑凡如此年龄，有医者证明那才叫不正常。
这次，云娘并没唤侍女进来，而是恭敬地行了个礼出门去了。
留下穆笑凡，磨磨唧唧吃了两口点心。点心虽好吃，但她更渴，可惜茶还是热的。
门外，云娘已恢复情绪。敛去私人感情，她仍然是那个八面玲珑的昔影芳澜主事。
“招呼好这位小姐，如有损失，提头来见。”
低哑的语气永远能让这些下属信服。
“是！”
门口的侍卫和侍女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乖乖，里边的人可关系着他们的脑袋呢。
云娘虽表面平静，但内心还在砰砰直跳。
这姑娘的医术实在是厉害，连十年前的病疾都诊得出，年纪轻轻便可如此。事出异常，她必须通告阁主。
低头又是一阵耳语吩咐，侍女踩着小步很快就离开了。云娘转身到了隔壁书房，拿了笔墨，又转身回到了包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