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哽咽到断续所说的,正是当初吱吱离开落子殇之前的事,如此一来,便也解释了为何素来很粘子殇的白鼠会忽然逃窜。离开,并非因为家在漓山,反而是惧怕同为太宗一脉的血亲相寻。
男孩捧着那团灵识眼眶斥满泪珠,他说,他以为父亲已经察觉到他在漓山,便派人来寻他回去,所以他故意跑到远一点的地方以自己的纯元灵气灌顶传与子殇哥哥,一来可助他短暂突破自身极限,二来……也可转移太宗一脉的追踪。
可殊不知,等他再见了这与自己血亲相连的叔父,竟是如此场景。
落子殇在一旁看着吱吱说得动情,男孩捧着那洁白光团时还紧绷着不让泪腺决堤,少年心中难受归难受,可这股子沉重还是压不过他的疑惑。低眉一皱,落子殇转了目光对上黎湘菱:“湘菱,刚才吱吱好像说……他的叔父和你有联系?”
本还在想自己到底是在那儿听过这白团的声音,可吱吱方才提过的“有联系”则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自己和这如同冤魂一般的玩意有所接触的,也只有“那次”了。
财迷丫头叹了口气,拍了落子殇的肩膀:“你记不记得我被下毒昏迷不醒,后来貌似是碧浪师兄把我送去了个什么地方。”
“你说第三试之后?”落子殇扁着嘴,似乎并不愿意回想当时的情况,从最开始的摸不清那下毒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到刚才白立亲口承认自己与这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为博上位连无怨无仇的无辜同门都不放过,人心险恶,让一直以为人性本善的他情何以堪。
“我现在不知下毒的人是否听的白立之令,不过他是摘不干净了,”眉目轻挑,黎湘菱继续道:“那时候我昏迷不醒,有个镇守军都山却不幸亡命的将军以他之灵识进入我的意识,也托了这位将军的福,我看到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你……”金铃铛在落子殇的马尾辫上叮当作响,少年有些微愣。他没想到黎湘菱会对他有所隐瞒,就算这丫头不是刻意,可关于那个什么……她是怎么掉下来的,至少也该让他这个各种意义上的“饲主”了解个一二吧?
黎湘菱眼不瞎,自然是看到落子殇那从愕然到黯淡的眼神,小丫头心中虽过意不去,可还是为自己的隐瞒做了解释:“我当初不说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是……”
“而是抓这小娃儿来中原之界的那个‘面具人’实在太过凶煞,多一人知道,便多牵扯进一分,危险自然也多担了一份。”
原本还被男孩捧在手心的灵识之体忽然插了两人的话,黎湘菱听了这话连忙看向落子殇,而单纯善良的后者无疑是满脸感动的神色,顿时,这财迷丫头翻了个白眼。
她真心没有那么高尚的节操,当初没说单单是因为面具人的金纹面具看着好像很值钱,所以她想着等她修炼到足够脚踏了那变态面具人的时候,可以拿来卖钱给子殇买只更大的金铃铛而已。
“湘菱姐姐……叔父大人……到底我不在‘紫微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啊……”小吱吱越听越糊涂,叔父先是灵识出体,又是和湘菱姐姐说什么面具人。男孩与在一旁旁听的落子殇皆挂着张“你们在说什么玩意”的脸,共同侧着目瞅向这“东西”,安静地听它轻了嗓音,挨个儿给他们解释了一番。
原来钻入黎湘菱意识的那阵亡将军乃是当今朝廷掌权者的旁系支脉,正如同每个朝廷都存在“后、宫”这种量产悲剧的地方。朝廷的每位当权者都会拥有诸多子嗣,而执掌大权的“为尊者”将会根据这些子嗣天生灵力的强弱选择继承尊位的“灵子”。
吱吱的叔父很显然是名“落选者”,可即便是落选者,太宗一脉所拥有的纯元灵气仍是旁人无法逾越的。只不过这天生便存在的根基优势,也让这太宗一脉每岁至花甲便得一渡劫机会,渡得此劫,飞升列入仙班,渡灭此劫,魂魄转入轮回六道,重走这人间道。
节操碎裂一地的黎湘菱听到这儿刚想插话,如此那天上的神仙岂不是有很多都是你们家的人?可惜没等她这话问出口,那将军便再度感慨般的开口——
只是太宗一脉脉成已久,却从未有人渡劫成功。
这花甲之年得渡死劫之事并非空穴来风,仙皇神蛊太宗与鬼王元母一战之前,曾留下一本名为《蛊虚录》的天书抄本。抄本中记有仙皇如何渡劫得存永生之体,并记载了这中原之界的所有异变,当然,也包括了军都山上那天都幽门是链接了异界之事。
这份珍贵的抄本十二年前曾被人盗看过,之后便被现今的为尊者封入了“四祺书库”,这书库必须用四把雕有兽首的钥匙同时开启,而这四把钥匙除了为尊者以外,无人知晓。
虽然漓山居内也留有“骊山老母”飞仙遗留的天书,可其中内容却远不及《蛊虚录》中记载得完全,所以这份抄本可以说是记载了整个中原之界所有秘密、独一无二的启示录。
将军说,太宗一脉从未有过自己的名字,除了将要继承尊位的被称为“灵子”,而灵子之后会成为掌权的“为尊者”。至于其他,男子则以将领之衔称呼,女子便以妃嫔宫位相称,而他,除了被小灵子称为叔父以外,最多的称呼便是守关将军。
他所镇守的军都山虽是与鬼界相接,可这许多年来都是相安无事的平和之景。唯独那天风云色变,他便往军都山顶一探,殊不知此行便是有去无回。
太宗一脉的肉身若非渡劫所毁,魂魄便不会被引入轮回,他以这残魂回了神蛊太宗的故居,亦作为现今朝廷宫邸的人间仙境——紫微阁。
如今的为尊者,也就是吱吱的父亲将他渡引至漓山居,尊者曾说,他感觉到那股异界之息消失于漓山附近。而当他找到黎湘菱时,这娃儿身上已然全无了那异界之气,可毕竟他是亲眼见娃儿被抓出天都幽门,至少认得个大概。他本早想接近娃儿,奈何她之周身被布下咒术结界,以他这灵识残魂难以破解。
正当他准备重回紫微阁时,恰有一蒙面女子拾了灵子散落的纯元灵气引入娃儿体内疗伤,他便混入这灵气之中,借助灵子之息进入娃儿体内,与其意识接触。
黎湘菱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那些个名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不怀好意的瞄了眼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落子殇,贼笑兮兮的倒霉丫头伸手在少年面前晃了晃,待子殇回了神,就见这丫头指着身着白银铠的吱吱,闷声说了一句:“子殇啊子殇,你可是给下任的‘为尊者’起了‘吱吱’这么一个好名字啊~”
马尾少年很认真的想了想黎湘菱的“建议”,吞了口水,落子殇顺着拐朝吱吱走了两步,噗通一下双膝落地,不顾灵子的惊恐万分,少年双手抱着拳高举过头,悔意十足:“灵子!请收下我的膝盖骨!”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