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菱当初觉得漓山居的日常生活就是刷个师门、接个任务、努力提升自己等级,当然能顺便让她赚点小钱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这种单纯到可爱的少女情怀是注定要被湮灭在摇篮之中的,漓山居的日常,不仅有绝对逃不掉的早课与让人想打盹的午练、晚修,还有一样,是足够令这小雏儿抓狂之后还百思不得其解的——话说她来漓山修仙不就为了混口饭吃么,怎么最后反而还要负责整个门派的伙食啊?!她来当厨子的吗?!她不是哗东方毕业的、这是要玩死她的节奏吗?!
落子殇洗着萝卜,相当无奈地瞅了眼背后某个把怒火发泄到菜板子上,“咚咚”剁着肉馅的黎湘菱。小丫头如今已换下了初学者的那身碧水袍,身着代表了火宗弟子的淡红长袍,金线所绣的凤鸾束腰与收敛的下摆倒是衬出了黎湘菱的苗条,只可惜……
真的也只有苗条而已了。
余双阳颇为不满地抡着大勺,暗紫雷光袍穿在女侠婀娜的身上,浑然天成的王霸之气显露无疑,当然,落子殇是没有“王霸”,只有“气”的一种风宗特产。
正如之前所说,漓山居所有弟子均是住于后山的弟子房中,山居为了区别三宗弟子,也根据不同支脉规定了不同着装。碧浪所在的水宗所穿,乃是一身湛清墨袍,墨水印出点点墨梅,与水宗那烟雨弥漫的主殿份外相适;风宗则是如他们的穆师兄那般,暗紫长袍其上点缀了雷光做绣,翩然而立,仙气非凡,不得不提的是,风宗特产“落子殇”是个悲剧的例外。
而黎湘菱与白立所穿的,则是许久未在山居现身的火凤袍,只是整个山居中就他们俩穿着如此鲜亮,又是意义非凡的红色,着实让小丫头别扭了些许时日。
不过变扭归变扭,就算小丫头是被掌门师傅“破格”接受的,这漓山那些该遵守的规矩,可是一样都不得例外。
朝廷不向民间征收粮饷杂税,自然也不会有“余粮”或是“饷银”去分与中原界那些大大小小的门派,所以中原各派均是以自给自足为多。如今太宗一脉当权的朝廷只是着力于军都山往西的鬼界动态,中原的百姓若是碰了些麻烦杂事,便会通过“侠义榜文”来委托给这些修仙者,各派弟子完成了这些委托亦会从百姓那里得到对应的报酬。
说起自给自足,那漓山后殿原本除了弟子房外,还留有几片良田菜地。只是自从碧浪从上任水宗掌印手里面接了这摊子繁杂事后,那美人师兄怕是不习惯要分神安排人去给那片菜园浇水除虫,索性将之免除。反正漓山居弟子众多,每年接下的民间杂务也着实不少,财库充裕,所以现今的漓山居多是按月下山采买,那片田地也就此荒废了。
按照山居的规矩,每年新近的弟子均会分为三批,一批负责按月的采买供给,一批负责平日山居那些个花花草草的按时修葺,最后一批则是负责山居众人的日常伙食。
而黎湘菱他们三人,显然是悲剧的被划拉到了最后一批。
余双阳抡勺的胳膊有些发酸,想来往日在玄机门就算是轮到自己负责伙食也有石头出面挡下,她又何时拿过锅铲?
默叹了口气,要不是漓山不留外人,她还真有点想把石头留下来当个伴儿,就算不能捏腰捶腿,端个茶倒个水也总不为过吧。这为人做饭的日子她可过不来,还是趁早撂倒小美人、逮住灵子回去请命,就此划上句点吧。
黎湘菱挽了长袖,疯狂地剁着馅,挥着菜刀杀红了眼的小丫头每剁一次就在心中默念一句——到底是谁要做萝卜丸子汤啊?!上百号人的丸子很好搓么?!就算丸子好搓可是馅不好剁啊!!
落子殇似乎感觉到了黎湘菱散出的无限怨气,挂着冷汗低了头,继续洗他的萝卜去了。就在这三人快要相继癫狂时,一名不速之客甩着他那扎眼的淡红长袍,毫无征兆地踏进了漓山后厨。
“呵,还真是寒酸的菜色,湘菱师妹,本少当真想不到你的品位也同这些山野粗民一般不堪入目啊。”
来人是白立无误,无论是这讽刺酸涩的话语,还是那故作优雅的举动,无疑都显示出了这个贱人的欠抽属性。黎湘菱抬了眼皮白了那娘娘腔一眼,手中的菜刀越发加重了力道,砸在菜板子上的声音也格外沉重起来:“白立师兄是来帮忙讨食的么?不巧我们这没有下脚料了哎~还是你要来让我剁了,填充粮库?”
似是早料到黎湘菱不会对自己摆什么好脸色,白立倒也不忙反击,而是在这厨房中间稍转了身,甩了下摆,贱笑道:“师妹真是说笑了,师兄只是看你平日都一副混混沌沌的蠢样儿,别是漏听了明日的考试。”
“考……试?”纳闷抬头,黎湘菱将目光投向正洗着萝卜的落子殇,在得到了后者肯定的眼神后,不觉抽了嘴角。这丫头明明被说中了软肋,可仍就不服输地再现忽悠神技,底气十足道:“我自然没忘,白立师兄若不是来讨食的,就请出门左转呗~”
“左转是泔水桶哦丫头,”面不改色的余双阳掂着锅铲,波澜不惊道:“小心污了泔水,拿去喂山下的野猪都没得喂。”
白立也并未再过纠缠,识相的退出了厨房,出了门的他,仍不忘回头瞅一眼目送自己离开的三人。哼笑着转了身,男人眯了狐狸眼,嘴角划过一抹诡异阴笑,甩袖而走。
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黎湘菱抖了三抖,接着便黑了张脸,有气无力地问:“子殇、为什么又要考试……不是刚考完五场么……漓山是有多爱考试啊?”
“虽是考试,倒不如说是想看看我们入了山居这十日之来有何进展。”接下话茬的女侠索性甩了那大勺在一旁,皱着眉捶了几下发酸的胳膊,余双阳越发纳闷:“就算你不知道也并非什么大事,那白立为何特意为了这事来寻你?”
眼珠一转,黎湘菱在心中回想了下凤印选人的时候,这白立便已对自己有所敌意,如今又来“示好”,准备化敌为友?不、不对,像他那种自恋到变态的娘娘腔恨不得整个漓山居都围着他转,怎么可能忽然开窍了找自己来拉拢关系?
放下菜刀,黎湘菱眯着眼走到了方才白立站的位置上,环顾了下四周,却是较为空旷,看不到什么能动手脚的地方。不过正当黎湘菱准备换个思路的时候,这财迷丫头却眼尖地瞅见了离自己不远处的水缸边上,赫然立着一枚铜钱~
“哎嘿~那掉了个铜板~”仅仅一枚铜板,就让黎湘菱把探查白立目的这事立马抛在了脑后,落子殇瞅着蹦跶得十分欢乐的死财迷,默默叹了口气,没救!
蹲下身的黎湘菱眼中已然都是那铜板的“倩影”,财迷如她,自是不会搭理落子殇与余双阳那法发自内心的无奈。只是……全神专注于铜板的黎湘菱,却意外的没有伸手将那铜钱据为己有,反而缓缓皱了眉,喊了句:“子殇,你来看这铜板上面的白末末是什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