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书叹了口气,道:“那妖毒真是难缠,我俩病情一直反复了两个多月,也不见好转,动不动便全身麻痒酸痛,头昏脑胀,要么便是昏迷不醒。虽然每天强颜欢笑,其实大家心里都苦的很,真怕一旦昏迷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众人都默然不语,谁都可以理解那种阴霾的心情。此事随便放到一个人身上,如果病情一直反复了两个月,时时都能感觉到死亡就在身边,难免心中忧惧交加,若是心理承受不住,随时都有疯掉或者自杀的可能。幸亏他挺了过来,万一偶尔心灵脆弱,恐怕他们就永远也见不到这个小师弟了。一时间房内静悄悄的,气氛沉闷。
张自贡道:“哎,你们干嘛跟着垂头丧气的,别听六弟说的那么危险,他最爱危言耸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要我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撇了撇嘴,满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此言一出,向道一勃然变色,喝道:“闭嘴,没心没肺的畜生!”
张自贡吃了一惊,没想到师傅忽然发这么大的火,当下闭上了嘴巴,不敢吭声。心中却恨恨的想道,以前师傅从来没跟我发这么大的火,自从这个六师弟回来,师傅就没给我好脸子看,分明是偏心维护六师弟,也不知道他给师傅吃了什么迷魂药……想到这里,满是怨毒的看了林之书一眼。
林之书苦笑道:“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起码也算活过来了……”
薛寒捅了张自贡一下,小声道:“你不要再乱说话,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难道非要六弟死了才算大事么?”
张自贡见二师哥也说他的不是,心中不快,恨恨的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周定方道:“其实三哥说这话是有道理的,三哥无师自通,精擅卜卦相面之术,一眼望去就知六弟是长寿之人,绝对死不了。三哥说没什么大不了,是因为他知道六弟定是上天护佑,这次必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大家听的一愣,均想,张自贡什么时候精擅卜卦之术了?却见周定方一副惫懒模样,知道他又在插科打诨,均摇头而笑,向道一也忍不住摇头莞尔。张自贡哼了一声,满面不豫之色,把周定方也恨在心里。
一时间沉闷的气氛大为缓和,林之书心情也好了许多,感激的看了看周定方,发现周定方居然在向他眨眼睛,一脸娇媚之色,非常恶心。
林之书转过头去,笑了出来,继续说道:“两个月后的一天,何修然带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那中年人身材高瘦,面容清癯,一身青布长袍。何修然满脸欣喜,介绍道:‘叔叔,这两位便是我的两位兄弟了,大哥、三弟,这就是家叔,你们跟我一起叫叔叔便了。’”
向道一道:“何毅?……据说这个何毅性情有些古怪,但是为人却极为侠义本分,道法修为不低。”
林之书点头道:“师傅说的不错,那何毅的确性子有些古怪。我们听说那人是何修然的叔叔,自然也是我们的长辈,便想下床叩拜,却也只能勉强坐起身来。何毅冷哼一声,理也不理我们,一脸漠然的道:‘俗礼就免了,都跟我回碧霞山去。’说完就走了出去。
何修然连忙跟我们解释道:‘家叔就这个脾气,你们千万不要见怪。’
敖大哥道:‘去碧霞山做什么,倒不如去玉指峰近些。’
何修然面有为难之色,我忙道:‘何叔叔脾气不好,咱们还是不要让二哥为难了,就去碧霞山吧。’
何修然连忙点头道:‘对,对,家叔脾气古怪,如果听说你们不去,他肯定会发怒。’
敖大哥看了我一样,似乎有些不快,却没有说话。
何修然扶着我们走了出去,只见门外一头巨大的绿毛狮子伏在门外,长有五丈,极为雄壮。见了我俩,那狮子低吼了一声,如天天滚滚闷雷,我俩大惊失色。何修然笑道:‘你们不用怕,它是叔叔的坐骑,很温顺的,叔叔专乘带来接我们的。’
何毅不知何时到了我们身边,冷然道:‘上去吧。’
何修然扶着敖大哥坐到狮子背上,我心里害怕,颤颤惊惊的不敢上,却听见何毅在后面冷哼了一声。我心想,可不能在他们面前丢了我们天覆门的威风,便壮了壮胆,也坐了上去。”
向道一手缕苍髯,心中欣慰,虽然他已经二百多岁高龄,早已没有名利之心,但听到林之书重伤之际不忘维护本门声望,还是感觉老怀弥畅。
林之书道:“这时何毅跟何修然也坐了上来,我见何毅坐到后面,忙道:‘何叔叔,您是长辈,晚辈不敢坐在前面。’
何毅冷声道:‘我坐在哪里还需要你来安排吗?’
我见此人脾气古怪,不敢多言。只听何毅长啸一声,那巨狮一声吼叫,便腾空而起。我吓了一跳,连忙伏在巨狮背上,不敢动弹。我们境界不够,从未有过御空而行的经历,只觉得耳边风声响劲,穿梭于云层之间,十分惊险刺激。
敖大哥却神色自若,身子坐的笔直,没有一点惧怕之色,我暗暗佩服他的胆色。
过了片刻,我逐渐适应了这种高空飞行,也不怎么紧张了,也坐直了身子,观看下面山川景色。只看了一会,我便觉得头脑阵阵眩晕,身子不由的往下滑落,迷迷糊糊的觉得身后一股浑厚温和的力道扶正我的身子。原来何毅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冷漠,他故意坐在后面就是为了照看我俩。我心中暗笑这叔侄二人,明明都是热心人,却让人感觉大不一样。
那巨狮飞行极为迅捷,半日之间便飞行了上万里路。远远的看见了碧霞山,那时候正是傍晚,满山苍翠,灵气浓郁,将晚霞映出一抹碧色,我想这可能就是碧霞山名字的由来了。我们玉指峰高耸险峻,气势不凡,碧霞山却山泽秀丽,别有意境。
何门有很多建筑,风格精雅别致,但山门广阔,气势不凡,上书四个大字:何门圣地。
我们刚进何门,就有一个相貌堂堂,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何修然欢声叫道:‘爹爹,我们回来了,我两位兄弟的性命可就交给你啦。’我们才知道那人就是何门门主何澍,心想果然龙生龙,凤生凤,也只有何门主这样相貌堂堂的爹,才能生出何修然这样俊雅的儿子。”
向道一沉吟道:“何澍侠名盛传,精通炼药之术,而且修为不凡,有他为你们医治,必然药到病除。”
林之书道:“开始我也这样想的,谁知何澍看了我俩病情之后‘咦’了一声,说道:‘奇怪,奇怪……’我心道不好,连何澍都说毒症奇怪,看来我俩病情已经相当严重了。
何修然问道:‘什么奇怪啊?爹爹。’
何澍疑惑的道:‘刚刚我观看他们二人轮回印,毒气密布,法力尽失,按说他们两人早就应该毒发身亡了,偏偏还能活到现在,岂不是怪事?’
何修然道:‘这几天他们一直服用本门的冰清丹,都快用没啦。’
何澍恍然道:‘那就怪不得了,若不是冰清丹给他们吊着命,恐怕早就没命了。’
听了这些话,我们才明白,我们病情一直反复,原来不是药不对症,实在是因为毒性诡异难缠,幸亏了冰清丹才保得了性命,于是感觉欠何修然的情谊越来越深了。
何修然道:‘爹爹,我冰清丹快用完了,你再送我一些。’
何澍拂袖道:‘你以为冰清丹是糖豆么,别说炼制的药材难以寻找,光是炼制一次都需要耗费数载寒暑之功,若不是你救治你的兄弟,我才不允许你这等挥霍。’说完又道:‘不过这个五毒妖道果然厉害,虽然境界不高,放出的毒却是如此猛烈,连我的冰清丹都降服不了,有点棘手啊……’我俩闻听此言,心情一阵阴霾。
何修然道:‘爹爹,我俩兄弟的毒症你有把握没有?’
何澍沉思了片刻,说道:‘难说的紧,我准备先用本门的玄天道法,为他们打通轮回,看看能否祛除毒素,如若不行,便需要另寻药材良方了……’
向道一手抚长髯,满面疑惑,道:“五毒妖道的妖毒居然如此厉害,连何澍都没有把握,真是难以想象……”
林之书道:‘当时何修然便催着父亲赶紧为我们医治,何澍却道:‘如见天色已晚,修然,你先给两位安排个住处,等明天……不行,明天我还要下山降服一个孽畜……等后天,我便为他们医治。’
我俩连忙道谢,心想,人家答应为我们医治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再说他做的又是维护苍生的要紧事,我们也不好催促,于是便暂且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