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被一阵喧闹的铃声吵醒。
“三更半夜又出诊,真讨厌。”老婆迷迷糊糊地咒骂着,翻个身又继续睡。
**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一看,是莫若明打来的。
“是你弟弟。”我说,她置若罔闻。
天大的事在她眼里,都不如睡一个好觉来的实在。
“姐夫,方享出事了,你开车带我去趟日照,十分钟后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我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
方享,这个名字,如同自天际传来,是那么遥远又熟悉。
我快速地穿好衣服,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扣好扣子,到洗手间用冷水抹了一把脸,胃里就一阵翻腾。
听妻弟的声音很是焦急慌张。
方享,出什么事了?
莫若明上车便向我解释,“日照那边派出所打来电话,方享昨晚跳海自杀!他们找到她的手机里有署名是老公的号码,就给我打来了。”
我急刹车,冷汗直冒,“她,她死了?”
“抢救脱险了,但是情况不容乐观。”
这个莫若明,说话真是大喘气,差点没把我惊的魂飞魄散。
我松了口气,“通知她父母了吗?”
“怎么敢?老人家若听到这个消息不晕倒才怪,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你们已经离婚快两年了吧,还那么紧张她,合好了是吧?打算复婚?”
“人命关天的事,总不能置身事外!我就纳闷了,因为什么事她会那么想不开?还跑去那么远自杀?”莫若明唉声叹气。
看来,他的好奇心远比关心要多。
方享,我悄无声息地想着。
我叫安致远,外科医生,如今已是不惑之年,生活如死水般平静,该有的也都有了。
第一次见到方享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是十几年前,她才二十出头,穿着白色的棉布裙,球鞋。文静,淡雅。
妻子莫以容介绍说,“这是方老师,以后每周末会来教儿子弹钢琴。”
她惜字如金,含蓄地对我微笑点头致意。
那古典的笑容让我的心莫明一动。
教琴时耐心温柔,我喜欢听到她说话的腔调。
“小威,下个星期检查你的指法和手形,要多加练习,学得好有奖励。”
“方老师,我练好你给我买三角龙吗?”四岁的儿子说。
方享投来疑问的眼神向我求助,“是一种恐龙模型。”我解释,“小威,只要方老师说你练的行,爸爸就买给你。”
儿子很喜欢她,她从来不严厉,还经常会带些自己做的牛奶布丁,香蕉提子沙拉等小甜点给儿子。
“这女孩太聪明,好在是真的用心在教,一个小时六十块钱也算没有白白浪费。”莫以容说。
“我看她是兰心惠质,这个年代,这样的女孩很稀少了。”
莫以容白了我一眼,骂我,“犯贱之前先去厕所照照镜子,也不看看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一副狂浪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男人本色嘛!”我大笑。
莫以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虽然不温柔,但也无坏心眼,我们之间直来直去,落个轻松自在。
但是方享是不一样的女孩。
她的心思机敏,透彻,善解人意,是个男人都会喜欢这样的女孩。
“我一直不赞同男孩子学钢琴,但是他妈坚持让他做中国的理查德·克莱德曼,我们祖上八代没有搞艺术的,唱个歌调能跑到东北去,别说五线谱什么的了,还不如心电图清晰明了。”
“音乐家也没有几个是祖传的呀,关键在于孩子自身的条件,性格和耐力,小威的手指,手型很适合弹琴,四岁开始学只能简单的练习入门,主要是有助于智力的开发和稳定性格的养成,时间久了,成效就出来了。”
“我对他的要求不高,能像你这样沉稳懂事,不惹事生非就行了。”
“怎能相提并论,男孩子外向,张狂些才好。”
“我跟他妈都够张狂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让人一眼看到底,有什么意思?”
“你真会开玩笑。”
临走时她还交待,不要给孩子太多压力,有时间多陪陪他去锻炼,晒晒太阳,身体好了才有精神做其它的事。
我点头应允,她真是心细如发,对待别人的孩子尚且如此,要是以后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该是怎样的贤妻良母,又是这样美丽脱俗的贤妻良母,我突然有点嫉妒她未来的老公。
女人,从里到外我见多了,人们对外科医生有成见,其实越是见多了身体,对心灵共鸣的渴望和性格的要求越高。
真是恨不相识未娶时。
我开始盼望每个周末,届时我会坐在沙发上佯装看报纸,眼睛却一直在欣赏方享,生怕错漏一幕,然后又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回想那天所看到的她的一举一动。
三十一岁的老男人暗恋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孩,把她奉若神明,这样的事在见到方享前我想都没想过。
我认为,只动心不动情,便万无一失了。
当看的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生活多一抹亮色,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真正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是那天小威让方享给他弹一个曲子,方享坐在钢琴边弹了一首耳熟能详的《命运》,当时,她微闭着双眼,陶醉其中,窗外吹进的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她激情洋溢的演奏,令我憾动不已。
她走后,那音乐声以及她性感的表情和身影久久不能散去。
我被她迷住了。
我不由自主的去比较,莫以容醉心的永远是金子涨价还是掉价了,什么时候能攒够买一件蓝狐皮草的钱,我什么时候才能给她换一个大房子,什么时候才能像她的姐妹那样买一辆小车拖儿带女地去野营烧烤。
方享是那种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女孩,表面平淡如水,实际她有自己的精神世界,那个世界里芙蓉满天,激情澎湃,于我,那是一个秘密花园。
我想,若能得到她,会是一件多幸运的事啊。
莫以容在生过儿子之后便辞去了医院辛苦的护士工作,最近给一家药厂做药品推销,没有稳定的工作时间,有时出差几天都不回家。
慢慢的,一个星期见方享一次已经不能满足我的相思之苦,我准备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