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给这段荒唐的感情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既然注定了无法完美,我就退而求其次,至少是自己做的抉择。
我去老宅还钥匙。
一进门,看见老七正在修电脑,主板,零件散布的七零八落。
“你没有出去?”我明知故问。
他头也不抬,继续忙乎。
我静站着,看了一会,明白了,他的生活已然拮据不堪,他要把GPU拆了去,换点钱。
想起以前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我会把自己的钱包交给他,花自己钱,自欺欺人地享受着他为我付钱时的虚荣满足。
还有一次,他的酒肉朋友来找他,他掏出一把零钱郑重地交给我让我保管,他就可以当着那些朋友的面把自己的口袋翻个底朝天,证明自己真的不是不想招待他们。当时我还有被信任的感动。
而现在,经方享的点醒,再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如此潦倒不堪,我不由嗤之以鼻。
“我们聊聊吧。”我说。
“我在忙。”
“用不着拆电脑,我走了之后你可以把电视机转让了。”我冷嘲热讽。
他停下来,抬起头,并不介意我的话,而是更加的萎糜不振,我转过脸不去看他。
我的侧隐之心又要做作祟了。
“微儿,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住我,当初是我先喜欢你的,我暗恋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还要谢谢你,给过我一个温暖的窝,我想,我会记得一辈子,我要的从来不多。”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下来,我迅速用手指抹干眼睛。
“我也是,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很放松,很快乐,那只是家人的感觉。”
“是的,不是爱情,我没有误会过。”
他沉默不语。
“你还会去找方享吗?”我问。
“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对你说什么了吗?她怎么说?”一提到她,他就慌作一团。
我的心已由麻木变得僵硬。
“你应该自己去问她。”我说,“这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我不想夹在你们之间,这对我很不公平,你明白吗?”
我想,等他碰的头破血流就会醒悟了,方享不可能接受他,我更不会祝福他们,我无法忘记他前一分钟怎样的对我关怀倍至,后一分钟又抛下我去追方享,男人的心可以做到绝情绝义,为什么我还要死缠不休?
我叶微儿就算一无所有,也不能失去我那点可怜的自尊。
想到他将面临方享的冷酷拒绝,我竟然还有点兴灾乐祸,我自己都怀疑这爱的真实性了。
我想,是该彻底离开的时候了。
“再抱我一下。”我佯装成痴心不改的样子,凝视着他。
他动容,迟缓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把我抱起。
“今天从这里走出去,我就再也不会踏进这屋里一步。”我说。
他的眼神里略过一丝感伤,我不等到那虚伪的感伤泛滥,已转身跑出去。
蹲在外面,我还是哭的不能自抑。
我看了下时间,想着,十分钟,如果他不追出来,我就走。
还抱着幻想,但我又清清楚楚地知道,即使他追出来了,我也不可能回头,我只想看到他能来追我。
十分钟过去了,我确定这又是一场白日梦。
这个地方,我曾经幻想会是我和他以后的家,我们会儿孙满堂,热热闹闹地过日子。
那些梦,原来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现在看来是那么荒诞离谱。
我站起身来,深深地吁了口气,我得给他留点什么。
于是,我扯开嗓子对着窗口大声叫他的名字,他探出头来。
“我会等你!”我一边后退着,一边大声对他说,“我会等你!”
他悲伤地看着我。
我冲他展开一个如花的笑靥,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
我在心里笑了,我不要让他完全把我忘掉,当他不如意的时候,或许还会想起我,想起我的这个笑容,想起我的痴情和好处来,多少会有点后悔难受吧?
是的,我要让他难受,这是我最想留给他的。
而我,要做的,就是完完全全把这个不值得我爱的人忘掉,从此,他的生死,他的快乐伤悲,他的一切统统与我无关。
二十岁一之后,因为方享和老七,我彻底地长大了。
我回避方享,刻意让他们在我的生命里渐渐隐去。
不久,我听江诚说方享结婚了,跟那个莫若明,又听说老七颓废了好一阵子,我微笑着听说,意兴阑珊。
我寄情于工作,也谈过两次小恋爱,均无疾而终。
经过七年的打拼,我和朋友合伙投资做了香水代理商,有了自己的专营店。
我过上了想要的生活,有小小的公寓和私家车,有比方享更多的时髦昂贵的衣服,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追求者。
我的荆棘终于开满花朵。
直到遇到袁寿齐,我才知道,那些年的孤单,期盼和煎熬只是为了等到和他重遇的一天,他才是我的真命天子。
期间有投诉我代理的一款香水,会引起头晕,失眠,失忆等症状。
更有甚者,拿着病历去法院起诉我们。
就这样,我去律师事务所会见律师。
我抱着一大堆资料,推门进屋的时候,眼前一亮,看到一个英俊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前。
看见我,他彬彬有礼地走过来帮忙拿资料。
我一边道谢,一边抬头,正迎上他上挑的嘴角和长长的睫毛,一瞬间竟失神过去。
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多年以前,有个在蔷薇花架下看书的少年,我曾久久地坐在他身侧数着他的睫毛。
我确定,这个男人就是曾经的那个沉静少年。
我终于知道,他的名字叫袁寿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