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轻盈,颠着小跑,一头扎进寝室大门。
艾伟、刘国胜、小舒他们正挤在窗户台上,脖子伸的老长。
“干嘛呢”我话音刚落,这几个人立马缩了回来,艾伟贱兮兮的表情道:“鱼哥这么快上来了啊!”
我没理他,自顾走到窗前,扒开小舒的头,朝下望去,珍妮正路口倒车,回了个方向,发出一阵轰鸣声,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爱情的箭,已经将我的心,射穿!
我小声道:“明天喊上潘婷婷,小黄会来接我们,去珍妮家玩儿……”
“好咧!”艾伟噌的一下爬上了床,“大家晚安吧,明天周末有的玩儿了!”
早上十点,我们几个便在厂门口集合,潘婷婷听到说要去珍妮家玩儿,兴奋地直跳脚:“来这么久了,还没出去玩儿过呢!”
“醒目仔,早晨!”小黄几日不见,居然变的格外有礼貌起来:“珍妮已经在家等你啦!”
我坐在了副驾驶,小黄身边,没开多久,来到了镇里热闹的街市。
给小黄递上一根烟,话匣子这才打开:“珍妮家到底干什么的啊?”
“嘿呀!”小黄顺手一指:“醒目仔,看到没?这半条街都是珍妮家的啦,她老豆可比我们老板有钱的多啦!”
“不过,人家珍妮钟意的是人啦,其它都不会在乎!”小黄话里有话,我一时也是懂非懂。
金杯车又开了一小段山路,停在了一幢宅子门口。我看见那辆保时捷静静地停在一边,但已洗的一尘不染。
一左一右坐着一人高的石狮子,炯炯有神地瞪着我们这一行陌生人。两根一人都抱不过来的粗壮原木,支撑起宽厚的门楣,上面挂着一块蓝底金边的横匾,苍劲有力地落了四个大字:福星高照。
这宅子也有些年头了,门两边青色岩石砖上,已落下点点青斑,但却更显威严。
“都跟我进去啦,等下有的是机会慢慢看。”小黄怕里面的人等太久,一阵催我们。
跨进大门,顿时满月春色。若大的前厅院子里,地上摆的、墙上挂的、
连假山上都落满了一盆盆景栽。
潘婷婷叫道:“哇,好多花,好多花,真漂亮!”说着激动地跑到我们前面去,小心翼翼地一盆一盆观赏起来。
珍妮应声从前厅门口出现,将手里的剪子递给身边的阿姨,笑吟吟地向我走过来。
在一片花海中,她穿着的红色无袖旗袍,就像一支绽放的玫瑰。裙摆随风漾起动人的波纹,修长的玉臂垂在胸前,更显白皙。
小黄讪笑着推了一把我的肩膀,“还不快去,珍妮整这些花花草草都一上午了。”
“别听他瞎说。”珍妮羞红了脸:“这些都是到时候花节要用的啦,你知道吗?我们这里花节大过春节咯……”
虽然美不胜收,但我开始显得不自在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陌生环境里,话都说不出几句来。
艾伟他们怂恿着我:“先进屋吧,不管潘婷婷!”
珍妮拉着我的手腕,“这套牛仔真的很搭你噢。看我眼光不错吧?”我这才哈哈一笑,恢复了自然。
“要不我们去偏厅吧,那里准备了好吃的,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珍妮对艾伟他们几个说。
艾伟忙道:“喜欢!喜欢!”顺着珍妮指的方向,自己先钻进了门……
厅里的背投彩电,放着美国大片。我们一边看,一边往嘴里招呼着糕点,珍妮安静地坐在我身旁。
门口几声轰隆隆的炸响,一阵突突突的尾音结束。小黄一拍腿站了起来:“明仔他们到了!”
珍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小声的自言自语:“叫他们别来,还来。”
正说着,进来一人,我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上次千禧杯来的阿明!他一手抓着头盔,一手夹着烟走了进来。
“嘿哟哟!今天搞成新娘子一个样啦!”阿明歪着嘴:“这么好玩不带我?”珍妮把头一偏,一个正脸都不给他。
“哈哈,叻女不采我!”又向旁边的我看过来:“这个不就是那个醒目仔?今天不用返工咩?”说着那双鹰眼死死地盯住我。
小黄清了一下夹克,“走啦!阿明还有他们几个都来了,在外面等呢,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门口横七竖八地停着几部机车,几个小伙子正勾着头抽烟,一看我们出来了,都一个个上车,此起彼伏地一阵阵轰鸣着……
“要不去阿明家的酒楼吃吧,龟苓膏很正,都败败火!”小黄抓了主意,一看珍妮也没反对,便喊起来:“醒目仔,你们上我的车!”
我们几个刚上车,阿明他们已经炸了几声响,甩着轮子,冒起一阵尘土看不见了。
一路上,小黄看我一言不发,给我递来一根烟,语重心长地说:“阿明他们都是同珍妮一起长大的靓仔,打断骨头连着筋啦,一直都这样,你别去理他!”
他家的酒楼在江川镇是最大、最豪华的,连吃带住还有娱乐休闲。
镇里的老板有些饭局、应酬必定是过来捧场的。
早些年,没发际的时候,也就是个大排档,后来镇里开放了,有钱人也多了,酒楼的生意一下子窜了起来。
步入酒店大堂,金碧辉煌、人头攒动,看门口停的一部部豪车就知道,来此消费的人,非富即贵,要的就是个面子。
我们一行人找了个包间坐了下来,一张可容20人的巨大圆桌上,整洁、闪亮地放满了碗筷刀叉。
“细佬们,放开吃,今天XO管够!”阿明边说,边捏住玻璃转盘用力一甩,整张桌子似乎都转了起来,一旁他的兄弟们,个个用刀叉敲起了桌子,“噢!噢!噢!”地叫起来。
坐在我一旁的珍妮吓了一跳,本能地把手缩回来,紧紧放在胸口,一脸嗔怒,但也无可奈何……
我也不管什么打断骨头连着筋了,今天我在这,不管你是谁!
玻璃转盘嘎然而止,被我的手紧紧按住。“珍妮,你没事吧?”“我没事了,不要紧。”珍妮小鸟依人的目光,透出爱的温柔。
“丢雷!玩嘢是吧!”坐在我对面的阿明的朋友,嗖地站起来,正要将手中刀叉飞过来。
“慢住!”阿明一声大喊,把头转向珍妮:“不好意思啊,我这班痴线,成天不知所谓!”
小黄也赶紧做和事佬:“都是后生仔,不要放在心里啦,吃饭!吃饭!”
珍妮吃两口就说吃饱了,喊潘婷婷陪她一起回家,临走对我说:“等下记得过来啊,我们晚上吃宵夜。”
我本打算干脆也一起走算了,好心情都被狗吃了,还吃个屁啊……
阿明将我肩膀一按,:“人家女仔返屋企,就让她去啦,等阵我们男仔出去兜兜风。”又把头转向珍妮:“你说好不好?”
珍妮也无话可说,拉着潘婷婷就走了。
过了片刻,他突然站起来,拍了拍我:“叻仔!我们走!”然后对桌上的人说:“你们继续喝!”
阿明戴上头盔,轰的一声,机车像子弹出膛,我坐在后面,瞬间脸已被风撕裂。
无限加速!加速!心脏已麻木,头皮钻进风里阵阵刺痛。
岭南的小镇,道路很快到头,机车开足马力往山上冲!
但也丝毫没有减速,山间几尺宽的小道,身子一侧已是悬崖。这是两个男人的初次较量,但已是共命一条。
刺激变成了发泄,阿明开始哇哇大叫,浓烈的酒气被风灌进我的鼻子。
机车已到顶峰,像舌头一般的悬崖峭壁,但仍然没有丝毫减速。
完了!
刹!最后一米,机车猛的转身,停了下来。
我已坐万丈深渊之中,只剩半条命。
“有种不要靠女人!”阿明嘶吼着:“来啊!跟老子玩啊!”
机车前后冲撞着,巨大的惯性将我几乎甩飞。
我已魂飞魄散,必死之心,“要死一起死,死啊!来啊?……”
整个山谷回荡着我最后的嚎叫……
这不是仅仅两个年轻人在斗狠,最后的意识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珍妮。敢为心爱的人临危不怂,以命相搏,证明我有多爱她,我一下子释然了……
几部机车窜到了眼前,就地一歪,跳下来几个人一下子抓住阿明:“明仔!不要!明仔!明仔!……”
等我回到山脚下,小黄一看到我们:“丢你们啊!搞咩啊!老子在山下都听到了!”
上来连推带踹,把我往面包车里塞,艾伟他们赶紧伸手拉住我:“鱼!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