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苏汐蕙挑眉,这样狗血的开头她才听一句便觉得好笑。
夜悠然见她面露嘲讽,知道她是不信,思量片刻,商量道:“这样吧,朕知道光是跟你说你一定不信,朕且带你去见一个人,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朕说的是真是假。”
“我不要听你的片面之词,我只信君少臣所说。”她虽然怀疑过很多次君少臣所隐瞒的她的过往,却还是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转过身,面对君少臣,她的眼,清澈中荡漾着信任,就是这样的眼神,让君少臣没有勇气去直视,“你,亲口告诉我,行吗?”
沉默,窒息的沉默。
君少臣知道一旦说出真相她很可能就会离开他,是,他从前的确做了许多对不住她的事:第一次见面便冷漠地袖手旁观,眼看着她被苏家的欺负,被打得血肉模糊;第二次见面又怀疑她对皇上有所图,所以一直没有给她好脸色;再后来住进白家,以为她是个女流氓而很凶地吼了她,她也没计较;再后来他将她拐到荒山野岭威胁她,害她哭了;去花谷的时候,也只想着保全皇上和自己,将她扔在修罗场一样的地方,也没想真的去救她;而再之后,害得她中毒,还趁她昏迷之时用她的生命来威胁花柒远拿出火凤图来。
这一切,他要如何说出口?
他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他变得这般在意起她来,可是,做过的事是无法改变的,他卑鄙地利用了她的失忆,骗她画兵器图,又用她挡开了跟夜曼菱的这门亲事。
他好像,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
痛苦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脑袋上,原本温热的掌心此刻却冷得几乎没有温度,他看着她,轻轻地说出一句:“对不起......”
苏汐蕙愣住,眼眸闪烁着望向他:“什么意思?”
夜悠然顺势插话:“他的意思就是,他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现下又欺骗你,所以无颜见你。后面的话,不需要朕说了吧?”
“你要离开我?”苏汐蕙此刻显得格外镇定,她一早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但目的是为了让君少臣过得更好,想成全他的人生和仕途。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谎言里的骗局。
“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让你这样?”苏汐蕙见他缄默不言,顿时有些急了,“我可以离开,但是你必须告诉我,发生过什么?”
“好了,你就别纠缠少臣哥哥了。”夜曼菱知道机会来了,也走过来拽住苏汐蕙的衣袖,一把便将她从君少臣身旁扯开。苏汐蕙因为身子弱,又一夜奔波,这一拉,便如翩然的纸片一般哗啦坠地。
“汐蕙!”君少臣眼疾手快,将她接住,却不小心对上她盛满泪水的眼,心里一痛,将她扶起来,解释道,“我骗了你,对不起。我们以前不是恋人,甚至可以说我是你的仇人,我害你被囚禁在宫中,害你喜欢的人身受重伤,也间接害你失忆。”
他松开她,曾经冷漠又高高在上的将军,如今却因为感情而变了表情,他叹息般的开口,对她说,却更像是对自己说:“我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好失忆,花柒远的伤应该也好些了,我想皇上也应该允许他来照顾你。”
“这就对了。”夜悠然见事情也解决得差不多了,便打起圆场来,“少臣你且回府上歇息,苏汐蕙就交给我照顾吧。”
君少臣吼间苦涩,看一眼夜曼菱,带着恳求的语气说:“也劳烦公主放她一马,她并无意与你争什么,一切都是臣的错。”
夜曼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君少臣用这么低三下四的语气求人,心酸中不免嫉妒,但既然他已经悬崖勒马,知晓回头了,那她也给他个台阶下。不过,这婚期一天未定下来,她便一天不安心,所以她也提出要求:“那回宫后便请镇国将军和皇兄商讨商讨两家的婚事吧,菱儿也不小了,早该成婚了,只是少臣哥哥一直拖着。”
镇国将军见自家儿子放弃了固执的错误行为,便也不再计较,瞥一眼站在一边低头不语的苏汐蕙,暂且先放她一马,不过她对自己儿子的影响太大,今日不除,往后也必须把她除掉,否则,隐患就会像毒瘤一样越积越多,终有一天会在不经意间炸他个措手不及。君家,可不能毁在这样一个地位卑贱的女人手里。
“公主圣明,待臣回去教训了逆子,再来宫中觐见公主与皇上。”他行了礼,这件事说坏也不坏,好歹这拖了许久的婚事算是有着落了。
君少臣心里梗塞,却无法插进话来,他若是开口拒绝,只怕苏汐蕙立马会遭遇不测。
看一眼苏汐蕙,她淡蓝色的衣衫在众人之间显得那般清新素雅,忽然想起那日给她买的发簪,因为难为情一直没有送给他,但却时刻都揣在袖带中。今日一别,怕是很难再见到她了,要送,也只能此时送给她。
于是请言道:“臣还有些话想对苏姑娘说,可否容许皇上让我们单独待会儿。”
夜曼菱想开口拒绝,却被夜悠然拦住:“你且说,我们在前面等你。”
说完,命令众人离开,但走得不算远,两人还是在监视范围内的。
“这个簪子,我一直想给你,这次再不送,今后怕是没有机会了。”他的手里是别致的发簪,吊坠在晨光中闪闪烁烁。
苏汐蕙没有伸手去接,君少臣知道她在赌气,便拉过她的手,将簪子放在她手心:“我们,走吧。”
苏汐蕙愣愣地盯着手心的发簪,那亮光,刺痛她的眼——回去?回哪儿去?
她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从睁开眼起,生活里便只有君少臣一个亲密的人,现在告诉她连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也是个骗子,她不知道回去宫中后,还会掉进多少个骗局和圈套?
她,是不可能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