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从迷雾深处传来呼唤声,王静虽然不止一次听见,但此情此景又是一个人,不免有些毛骨悚然。那声音深情而又绝望:“你不要我了么?”“谁?你是谁?谁是卿儿?你出来!”王静循着声音过去,还是同以前一样,一个模糊的轮廓,与她始终有一段距离。“你许我一世的,你还要躲着我么?”无边的伤感蔓延着,王静也沉静其中,好像他口中的你就是她一样。心,沉痛无比。
陡然,雾淡了许多,隐约看见茅屋和小河。王静走进茅屋,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正端着一碗茶:“你来了,来喝碗茶。”王静正准备开口,老妇示意她坐下,然后她坐在她的对面,老妇说:“口渴了吧,喝口茶。”王静端起碗呡了一小口,老妇看了后点头缓缓道来:卿儿是你的前世,你有五个夫君,夜冥是其中的一个,当你得知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之子时,你毫不顾忌夫妻之情,休弃了他,然而他对你用情至深,在你生命致危时,用他的生命替你挡了一劫。你幡然醒悟,然而为时已晚。在他临死之时,你许他一世,你说生生世世不现实,许他一世,爱他一生。但世事难料,事情总有不对盘的时候,你们总凑不了一块,最后阎王发话,我再不搞定这件事,我就要下岗了。没办法,我只能找机会把你们送到正确的轨道上去。好了,事情就是这样,我该送你去了。”说罢,手一挥,王静消失了。老妇收拾茶碗看到桌下碎布残留的湿迹时恨得银牙一咬“完了,好狡猾的小姑娘!跟阎老儿的儿子一样,上次投胎知道时间错过,故意只投两魄,这次我一定要揪着他喝完这碗茶!”“阎老儿的儿子是谁?”“夜冥呗,咦,你是什么时候到的?”来人并不回答她的话反问,续儿又是肯定的语气:“孟婆。”接着淡笑道:“我不喝茶。我是其中的一个吧!送我过去吧。”孟婆不动,“还是你不介意我去阎王那里坐坐?”孟婆恨的牙痒痒:“你至少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而且我都没发觉?”来人抬手晃晃脖子上的吊坠“舍利子?”孟婆瞪眼,随即了然:舍利子可以净化灵魂的气息。“我跟她只是前后脚的事。”来人笑道。孟婆无奈,手一挥……“其实你可以不用戴面具的,孟婆都把你给叫老了——有机会我们再聊。”话语在风中飘散,孟婆气得差点吐血。
冷,除了冷还是冷,冷到骨头里。
王静缓缓睁开眼睛:是做梦么,思维停留在车子向她们冲过来的刹那。眼前是什么?怎么被冰封住了?是死了么,应该是哪里的太平间吧。儿子,林涛……他们也死了么?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是死了吧,呵呵,死了还有知觉,死了还要痛苦,死了还不能解脱。
“娘,你看,她流泪了,她醒了!她醒了!”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跑过去拉着三十来岁美妇的衣袖叫道。冰洞里,一个偌大的紫莲池。池里开着艳丽而不妖娆的紫莲花。一条竹桥通向池中央,一副冰雕的水晶般的棺材里躺着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美妇停下采摘紫莲的手,不敢相信的看着儿子“真的么?”“嗯!”少年用力的点点头。美妇边把手往衣裙上揩擦边朝冰棺走去。
“姑娘。”美妇上前轻唤。王静转动眼眸,寻着声音的方向。有人声?我没死?继而,一大堆的碎片像潮水般的涌向她的大脑:雾,模糊的轮廓,那碗茶,老妇还有她的话。“姑娘?”美妇又叫了一声,声音不是很大,生怕惊吓了里面的人儿。直到王静的眼睛调回焦距,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位美丽的少妇。“娘,她怎么样了?”少年焦急的问美妇。“是的,她和你一样醒了,不过还需要调理。来,帮娘把上面的盖子推开,扶姑娘出来。”
从冰洞里出来后王静就住在美妇的家中。美妇叫林韵芷,懂得一些医术,与儿子相依为命。她的家就落在谷中,四面全是万仞高山。平时林韵芷就靠种点粮食,药材自给自足。偶尔也上山采点药和果子。王静就是林韵芷和儿子彦易上山采药时捡到的。那时的她,浑身是血,身上还中了一种剧毒。林韵芷把她带回来后,两年来都束手无策,最后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先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想到居然给救活了。
自醒来后在谷中差不多呆了半年了,王静除了第一次打水洗脸时吓了一跳外,倒也慢慢接受了这种平静而安逸的生活。后来拜了林韵芷为师,跟着她学医。虽然林韵芷坚持不要王静叫她师傅,但总的来说,林韵芷对王静是倾囊相授。至于彦易,虽然王静现在身体的年龄比他才大一两岁,但这些日子下来,她越来越有一种把他当成儿子的错觉,只想宠着他,护着他,无关男女,无关姐弟。这让她有时都觉得不可思议:一是年龄,儿子才一岁多,而彦易虚岁十三;二是两人的样貌又不同;三是自己跟他的年龄,他虽没听说有爹,但是有娘,还是美人娘。她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妄想症了。
“王静”彦易冲着正在园子里采草药的王静喊:“我娘找你。”王静皱皱眉头,“跟你说了,要叫姐姐。”“王静,王静。”彦易偏不叫。恨得王静追着彦易满院子跑。每次彦易叫她名字时,她都有种怪怪的感觉,说不出来。
谷中环境优美,谷里的生活无忧无虑。王静几乎要忘记了一切。她想这样过一辈子也好。
一晃,两年过去了。
这天林韵芷把王静叫到跟前“静儿,自救你到现在在谷里四年有余了吧?那时的你大概十一二岁还是个小姑娘,现在一眨眼都成了大姑娘了。你天资聪颖,凡事一点就通。我毕生所学,全都传授于你了。在清风谷虽然可以不问尘世,但该是你面对你始终是要面对的。”王静一惊。林韵芷看着王静继续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身中剧毒,为什么浑身是血的掉进涯下?仇家是谁?家里还有那些亲人么?”“芷姨……”“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弄明白这些。否则也不会时常流露出迷茫而又痛苦的神情。但你又怕,是不是?”王静抬头看向林韵芷:原来她心里想的她都知道。虽然有些出入。不是关心之至的人,不会如此洞人心机。不是至亲至爱的人,也不会关心之至。“你先想一下,什么时候想出去了,就来找我。”王静点点头,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碰到了站在门口的彦易,彦易一脸的寒霜。王静也无心思理他,径直的走了。林韵芷在窗前看到这一幕,无奈的摇摇头。